朝堂上因為南詔的事依然爭論不休,沒個定論。贏夔坐在寬大的御座上,冕冠上的十二排旒珠筆直下垂,擋住了他的眼睛,板着一張臉,神情莫測,不辨喜怒。桌案後面,在龍袍寬大衣袖的遮擋下,他的右手輕敲着左手手背,如果太樂署的人看見他的動作,從其節奏中就能看出,這是這幾日他觀看太樂署尚未完成的新編歌舞的韻律。
雖然贏夔遮掩的很好,但是位置距離他很近,對他的習慣有些了解的君不羈還是從他的坐姿中看出了他的不耐。朝陽自大殿門口越升越高,光線穿過薄薄的霧靄,柔和的鋪滿整個乾坤殿,君不羈打了個悠長的呵欠,看着從大殿門□□/進來的陽光,心裏也服了這些大臣們了,就這麼一件事,從早晨扯皮到中午,到現在還沒個定論,也夠可以的。
不過今日的朝堂倒有些奇怪,君不羈看着下面口沫橫飛,各執一詞,爭得面紅耳赤的朝臣們,心中有些納悶。雖然吵得熱鬧,但是自從梁綸跳出來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他帶頭的緣故,跟着又有好幾位六七品的小官跑出來表態,要求朝廷救助南詔。平時大朝會上這些小官們都跟個安靜的鵪鶉似的,幾乎從不出來發表意見,好像他們出席大朝會,只帶了眼睛和耳朵,沒帶嘴,是來站樁充數的。今日怎麼跟吃錯藥了似的,一下子蹦出了好幾位帶了嘴的?君不羈疑惑的目光從那幾位發言的小官身上掃過,並沒有看出什麼來,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有什麼問題來,只能將原因歸咎於可能是因為看到梁綸出頭,因此他們也不甘寂寞了這個理由上。
……
梁綸神色激動的反駁道:「韓大人此言差矣,我大雍自立國以來,陛下聖燭昭昭,澤被四方。南詔一直是友好之邦。只要我們有力量援救,就能使聖上的恩德,遠播異方,為什麼放棄不管呢?還是你說朝廷沒有這個力量,亦或者是聖上的恩德覆蓋不到遠方?現在這些藩屬小國受到了圍困,來求助聖上,如果我們不去救助它們,那將來還怎樣去安撫周邊其他的藩屬國呢?」
這話一出,原本還振振有詞,持相反觀點的朝臣們頓時啞了火。朝堂上的這些臣子們都知道,贏夔雄心勃勃,對外開疆拓土,一心要建立一個強大的帝國,然後四夷臣服,八方來朝。梁綸這話正好搔到贏夔的癢處,若是反駁,在否定梁綸話的同時等於直接說贏夔的威德不夠,從而將贏夔的雄心壯志變成了他窮兵黷武,勞民傷財,好大喜功的指責。
雖然可能有些臣子心裏確實是這麼認為的,但是這話哪怕就是以耿直忠心出名,敢於犯言直諫的韋大人也不敢把當着贏夔的面就這麼直白的說出來,所以就算要說,也要拐了八道彎來委婉的表達。
就在朝堂上因為梁綸的話冷場的時候,戶部尚書范豐站了出來,奏道:「陛下,前年江淮水患,數萬畝良田被淹,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陛下下令救災的同時,為安置百姓,減免了江淮地區三年錢糧賦稅。去年陛下御宇整二十年,陛下除了大赦天下,還減免了京畿附近和關中六郡的一年賦稅。今年又要籌措明年征戰東驫鶻的軍費,國庫已然不堪重負,如果陛下若是要出兵援助南詔的話,從長安派兵,興師動眾,日費萬金,……還請陛下三思,勿使百姓再添負擔!」
大雍立國後,前期對內作戰,統一全國;後來九州統一後,對外對戰;特別是贏夔登基之後,和外族連年作戰,征戰不休。高祖和成祖兩位皇帝加在一起一共才在位十幾年,他們在位時,雖然有些大的花費,但是總的來說,還是有結餘的,再加上縉朝留下的財富,家底都留給贏夔了。以前因為有豐厚家底來支撐,贏夔底氣十足,可是說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是自從把積攢下來的家底花光之後,日子開始變得不好過起來,再做事,就要估量着來了。
范豐並沒有直接進諫贏夔不管南詔,但是他從另一個角度告訴他,想管之前,請先看看你的錢袋子。江淮和關中的賦稅幾乎佔大雍一年收入的三分之一,可是這兩地,一個三年之內不僅沒收入,因為要救災,還要往外掏錢;一個被他免了一年的賦稅。少了這兩地的賦稅,府庫收入大減。
之前那些大臣們之間的爭執對已經拿定主意的贏夔來說,都是些廢話,他左耳聽,右耳冒,根本沒往心裏去,但是范豐的話卻讓本來已經準備派大軍過去,幫南詔打退越詔,順便看看能不能乘機一併將南詔和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