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過後的黃泥港鎮裏滿目瘡痍,房倒屋塌,火光沖天,雖然清軍大多駐於鎮外,但鎮內的戰鬥也很激烈,挨得炮彈也最多。儘管趙北早已下令儘量保護鎮民安全,但在戰鬥中,還是出現了平民的傷亡,大街小巷到處都是哭聲喊聲,街上的屍體七橫八豎,既有軍人,也有平民,一些受傷未死的人還躺在屍體堆里呻吟,將這漆黑的夜渲染得更加恐怖淒涼。
趙北踏着廢墟,在衛兵的護衛下從鎮裏那條唯一的大街走向鎮中心,看着那滿街的屍體,他心情沉重,立即下令救治傷員,收容難民,不過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處理,這些瑣事也只能交由剛剛起義的新軍去做了。
到了一座祠堂前停下,祠堂前站滿迎接他的新軍官兵,人人手持火把、燈籠,此時見他來到,一聲令下,紛紛立正敬禮。
趙北在進鎮前就已換上了安慶新軍的軍裝,此時也急忙回禮,但腳步未停,徑直踏上祠堂前的台階,鋥亮的馬靴在燈光下泛着幽光。
「湖北新軍第八鎮、第二十一混成協、江蘇新軍第九鎮,全體起義官兵歡迎革命軍先鋒官蒞臨!我叫楊王鵬,字子侖,第二十一混成協書記官!」楊王鵬迎上一步說道,隨即為趙北引薦了身邊幾人。
「這位是柏文蔚,第九鎮的革命同志,他是同盟會幹部。這位是熊秉坤,他是第八鎮工程營的正目,雖然沒有加入任何革命組織,但心向革命,通過鐵架橋的野戰電話就是他帶人冒着彈雨架設起來的。……」
「幹得不錯!革命,就是需要像諸位這樣的熱血青年!不怕苦,不怕死,這才叫革命!」趙北也沒多客氣,將舉着的手放下,掃了眼站在迴廊上的這些起義官兵,與之一一握手、寒暄,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幾位歷史名人。
「外頭太黑。走,咱們進去說話!」
趙北帶領眾人走進祠堂,大殿中已擺了兩張八仙桌,並在一起,上面鋪着一張大比例尺的軍用地圖。只是祠堂里空間有限,跟進來的也就只有那麼二十多人。
趙北在桌前站定,掃了眼地圖,然後抬起頭,轉身面對這些起義官兵,說道:「諸位,我等齊心協力起義成功,生擒偽清總督、提督,對於革命實在是大功一件!現在,我們必須立即整頓隊伍,然後揮師西進,向敵人的縱深地帶發展,擴大革命影響!」
「揮師西進?我們不去安慶?」柏文蔚站出來問道。「現在江蘇地面空虛,就只有一些巡防營舊軍,戰鬥力不值一提,不如趁機東進安慶,與安慶義軍合兵一處,趁隙搗虛,一舉攻克江陵。」
趙北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說道:「不!我們不去安慶!」
「不去安慶?可是熊都督說過,一旦策動起義,就把部隊拉到安慶。」一名戴眼鏡的參謀提醒道,此人名叫張激揚,江蘇人,也是光復會成員,此次是跟着趙北一起來策動秋操新軍起義的,算是趙北的副手,其實與趙北一同前來的還有十幾個湖北、江蘇籍的軍官,在起義中都發揮了重要作用。
趙北說道:「計劃趕不上變化!現在的情形很清楚,安慶孤懸於長江邊,又處於滿清統治的腹心地帶,反動勢力很猖狂,雖然沒有準確的情報,但起義已有數日,按照常理推斷,清軍必定已開始向安慶方向集結,重兵重炮攻擊之下,安慶很難堅守得住。要想策應安慶,並奪取勝利,我們不能去安慶,而應該往西走!一路走一路打,徹底打亂清軍戰略部署。所以,我們不去江蘇,我們去湖北!」
眾人譁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湖北籍軍官大多贊同此議,但江蘇籍軍官顧慮重重,一時之間頗有些分歧。
楊王鵬站出來,呵道:「都別吵!聽先鋒官的命令就是!我們群治學社贊同先鋒官的決策!」
趙北走到桌後,提起指揮刀,向那地圖上一指,說道:「安慶,瀕臨長江,而我革命軍尚無軍艦可用,清軍卻可依託長江天塹以炮艦轟擊安慶,所以,我認為,安慶必不可守!即使我們連夜趕去,也無能為力,我們只有野戰炮和山炮,射程近,威力弱,無法與清軍炮艦正面對抗!與其坐困安慶,不如揮師西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