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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陽水與永濟渠溝通,流經滄州城東門外,因途中彎道甚多,由此到入海口尚有三百里。章鉞自到滄州上任以來,還沒到海邊去看過,這天一早率三百牙兵乘兩艘八百料戰船從東門外的碼頭出發,沿河向東北而行。
章鉞心裏想起,後世這一帶有處吞吐量非常巨大的黃驊港,大概在浮陽水入海口南面一點,不過這時代海面水平線要高得多,也就是說黃驊港可能還在水下,而現在選取軍港地點需要另行斟探。
經三天而行,途中在石碑河與浮陽水交匯處河面比較寬闊之地,設立了一個中轉補給停泊地,到達海口這天正是下午申時,天氣也不是很好,煙波浩渺的海面景象空濛,早春的海風柔和而帶着暖意,偶爾有一群海鷗在海面翱翔。海口兩岸一片荒涼,沒見着什麼成片的村落,倒是有幾座莊園隱在蒙蒙飲煙中,也不知是做什麼的。
「多好的捕魚地啊?怎麼沒有漁村呢?那莊園都是些什麼人的?」戰船降下了風帆,在海岸線邊緩緩而行,章鉞站在船頭甲板上望而南岸那邊的莊園問道。
「那是一些鹽戶私設鹽場,他們以海水煮鹽自賣,因為產量低,朝庭對這個是允許的。」牙軍副都使孟彥良原是牙軍指揮,擅長調度戰船指揮水戰,去年章鉞到任清掉李彥郡等贓官後才提拔上來的。
李多壽點點頭,接口證實道:「是有這麼回事,顯德二年今上詔令,准許沿鹽漁民自行煮鹽謀生。連洛陽那邊有樵夫在山溪中淘出沙金,今上也是放任。」
「產量不高的話倒不會對官鹽市場形成衝擊,不過有實力經營鹽場的多半是大戶吧?」章鉞猜測道。
「那……使君要去看看麼?順便找個莊園宿營也好,那兒的鹽戶得空也出海捕魚的,他們肯定知道哪裏能作為軍港。」孟彥良道。
章鉞點頭同意,孟彥良便去傳令指揮,兩艘載着官兵的戰船向南岸淺灣的沙灘棧橋靠去,那沙灘地上有許多海水退潮時築起的沙壩,攔截海水自然沉澱蒸發形成的鹽池,不少青壯鹽戶正在刮土取鹽,好挑回莊園煮鹵去除海水的苦澀腥味。見忽然來了水師戰船,青壯們都放下手裏活計,三五成堆一副隨時準備跑路的樣子。
戰船停在棧橋頭搭上蹺板,孟彥良先上岸找管事的工頭說明,青壯們見官兵不是前來滋事勒索要錢的,都跑過來圍觀。戰船在棧橋頭拋錨系上纜繩,留下二十人看守,章鉞在前呼後擁中下船登岸,親兵也忙着搬運宿營的行李用具。
不一會兒,一名身着圓領青布棉袍的中年人手提着長袍下擺,跟在孟彥良身後快步過來見禮道:「小人是李家鹽場管事李興福,見過章使君!」
「李管事是吧,不必多禮,有空置的莊園給我的親兵宿營嗎?」章鉞問道。
「有有有……使君請跟我來,這兒煮鹽的地方都是棚屋,夜晚風太大,不如去那邊山坡後的望海莊,我家大郎李俊正好在莊裏視事。」李管事見章鉞一身紫袍,腰系革帶魚袋,卻又掛着長柄腰刀,頓時滿臉諂媚地笑道。
李管事提着袍裾在前屁顛屁顛地引路,章鉞帶牙兵跟着前行了一段,繞過一片光禿禿的連綿小山頭後,眼前果然有一片莊園依山坐落在窪地里,高高的院牆還有門樓望塔,身着青衣勁裝的家丁護院在牆頭值守,看着莊園規模不小。
「這莊園佔地多大?可曾駐軍?」章鉞見門前挖了壕溝,擺放了拒馬,頓時心中有些疑惑,這家主人肯定與鎮軍有關係,至少也是軍中出來的,不然不會懂得建立這種防禦體系。
「稟使君,家主出身魯城縣,有個兄長在平盧任登州刺史,弟弟在本鎮乾寧軍任指揮使,因到春夏時這海邊偶爾有倭盜襲擊,採買些破舊軍械,操練些家丁護院也是不得已的。這莊園不算大的,只有四十來畝吧。」李管事見章鉞停步觀望着,臉色有點不太好,陪着小心地說。
四十畝要說起來確實不算大,沒見東京的一些官員宅院都佔二三十畝地,但私人鹽莊產業達到這個規模,可見不是一般的大戶,家財不可小覷了。
「哦?登州?」章鉞一下子想起來,這時代的登州是北方最大的海貿港口,民間私商與遼國、高麗、倭國,還有南方的南唐、吳越每年都有很大的貿易量,那麼登州肯定不缺海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