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黑着呢,顧祥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一想到今天是老爺過堂受審的日子,顧祥的心就揪成了一團。
待來到主屋,果然見裏面早已是燈火通明。不獨顧秀文已在一旁伺候着了,就是才剛醒過來沒多久的顧老夫人也強撐着下了床。
&們這是做什麼?」顧元山眼下已是花甲之年,常年做生意的緣故,眉眼間總是帶着幾分和善的笑意,只近年來諸事不順,兒子的逝去更是給了老爺子幾乎致命的打擊,又因為過繼嗣子的事差點兒吃了牢飯,甚而這幾年被族人明着暗着欺凌……
諸般事務壓得顧元山幾乎喘不過氣來,瞧着也就比同齡人更蒼老幾分。
&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承運失蹤和咱們有什麼干係?那周大人既是清官,總不能平白無故把罪名按在我頭上。」
雖是這般說,語氣中無疑有着隱晦的苦澀和怨恨。
顧老夫人已經轉過頭去偷偷擦拭眼睛,顧秀文眼睛也紅了,隻眼下這屋裏老的老病的病,自己要是也跟着哭,怕是老父更要亂了陣腳。好在和兒昨兒個派人送信,說是已然尋到顧承運,當下勉強露出笑容:
&說的是,再說和兒不是派人說——」
話未說完,卻被顧元山厲聲打斷:
&許把和兒牽扯進來。」
說什麼找到了顧承運,不過是寬自己的心罷了。畢竟這麼多日,自己一直帶人四處打聽,都沒有半點線索,所謂人海茫茫,和兒一個女孩子罷了,如何就能把人找出來?那孩子又是個孝順的,就怕會為了自己鋌而走險。
顧秀文嚇了一跳:
&您放心,女兒有分寸的……」
——做人娘親的,那有不心疼孩子的?更不要說自己膝下也就和兒一個孩兒罷了。可這是老父啊,自己如何能看着他被人被逼迫到這般地步,卻選擇袖手旁觀的?
看顧秀文流淚,顧元山也是心下慘然,卻依舊不肯答應:
&文,我和你娘命中注定也就你這麼個女兒罷了,和兒可算是咱們家僅剩的一點血脈了。爹就是如何,也不能讓我外孫女兒跟着受苦。」
雖然和兒頂着楊家嫡女的名頭,尋人說情時也算有些分量,可又算什麼好事兒?外孫女兒生來命苦,娘胎中便被人暗算,雖是保住一條命,卻是損了容貌,再是因為這事於名節上有什麼妨礙,自己就是死了也不瞑目啊。
&是你,也不許插手,安安生生的做你的楊家媳婦兒就好。女婿是個好的,莫要讓他為難。」說道最後語氣已是頗為嚴厲。
雖然是商人,顧元山卻最喜歡讀書人,又一直認定女婿是個真有大才的,一直欣賞的緊。這些年來女婿日子不好過,顧元山想要幫着些卻有心無力,甚而還因為家裏的事連累女婿頻頻出面向別人低頭……
眼下若是連外孫女兒也牽累進去,老爺子就怎麼也接受不了。
知道妻女擔心,顧元山儘量表現的輕鬆些,好歹用了些粥,瞧着外面天光漸明,推開飯碗起身:
&們在家等着就好,我去大堂上走一遭,很快就能回來。」
顧祥早備好了車,看顧元山走出來,忙上前扶住,主僕兩個棲棲遑遑的往縣衙大堂而去。
剛要上大路,迎面正好碰上族長顧元峰家出來的幾輛大車。
坐在第一輛車上的可不是顧元倉?
顧元倉也瞧見了顧元山主僕,心裏不是一般的膩味,連帶的心情也惡劣的緊——這一次可真是失策了。從來都是任自己搓扁捏圓的顧元山竟然沒有跑來低頭。
更奇怪的是族長顧元峰的態度。
因着獨子失蹤,顧元峰夫妻急火攻心之下,先後躺倒不起,不然,自己也沒有辦法在告狀這樣的大事兒上替鄭氏做主。
昨兒到了後才發現,顧元峰雖是瞧着人極憔悴,精神頭倒好的多了,卻不知為何,待自己反而冷淡的緊。明明之前瞧自己為了尋找承運奔走呼號,這個族弟可是感激的厲害啊。
難不成是怪自己手伸的太長了?
算了,管他呢,只要能逼得顧元山低頭,替自己解了燃眉之急,顧元峰不高興就不高興吧,反正他是個耳根子軟的,要想哄他還不容易?
至於說告狀會不會失敗,顧元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