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阡陌。
隼不言斟着的酒杯滿是風塵,可惜杯子太小,總覺不過癮。他之所以喜歡酒,因為酒痛快!當那灼熱、微辣的液體淌過喉嚨,酣暢淋漓。
小師妹道:「既然喝了咱的酒,便要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隼不言道:「好。她本是洛陽城一位富貴人家的女兒,可惜生錯地方,自小成了肉體工具。」
小師妹有些驚詫,問道:「肉體工具?這是與師傅的試藥人那般意思?師傅整日給他們打藥,那竹筒刺得他們哼哼叫喚。」
隼不言飲了口酒,道:「差不多,只是換個東西刺。」
小師妹道:「那她是個怎樣的女人?」
隼不言道:「狠女人。」光是三個字,已說出了隼不言的疑慮,這個女人復仇心太重,仇恨就如雙刃劍,促使她活下去的同時也會深深地刺痛她。
小師妹欲說還休。
隼不言道:「這個雲三仙好生年輕,初見還當是個大徒弟。」
小師妹道:「因師傅不與俗流,常居山中修身養性,縱然年過半百,卻如個二十餘歲的俊朗青年。」
「確實,世間許多煩惱都是人自找的。」隼不言彈了彈酒杯,那瓷碗的音色十分清脆。他又道:「你師傅醫術確實厲害,似乎能起死回生。」
小師妹搖搖頭,縱然雲三仙醫術如神,卻還有個十一年前的遺憾。雖非她親眼所見,也常聞大師兄抱怨,那是雲三仙唯一的遺憾。
「十一年前,也是如此迷人的黃昏,有位劍客抱着女子前來。」
隼不言聽聞劍客二字,雙眼發亮。
小師妹道:「莫說那劍客身負重傷,可憐那女人半邊燒傷,甚至身體都已出現屍僵,說明這女人起碼死了兩天。可劍客仍是帶她來了。你既由山外而來,可識得那「荒徑迷蹤」?」
隼不言點了點頭,那真是艱難險阻的障礙。
小師妹道:「當初那劍客一路殺來,不論頑石、靈獸都被劈開,留下一條筆直的路,足足三年才修補好。可能他的寶劍也因此折壞,因而他來見到師傅時身上並沒有劍,只有斑斑血跡。」
隼不言道:「既然他沒有佩劍,你們如何稱呼他為「劍客」?」
小師妹望着隼不言,似乎也能從師兄的故事中看到那雙眼睛。「文人有風骨,劍客如江湖,因為他的一言一行都像一柄劍,更別提那雙眼,鋒利靈秀。誒,與你還真有幾分神似呢。」
隼不言眨了眨眼,道:「他沒我瀟灑。」
小師妹朝他吐吐舌頭,連道:「呸!呸!呸!能有我師兄帥麼?」
隼不言道:「懶得理你。」
小師妹當即扮個鬼臉,只道:「只說你眼睛好看,若卸下面罩,指不定是個超級醜八怪。」說罷,她就抱着酒罈走了。
遠山仙霧繚繞,屋前涼風颯颯。
自從「殘劍客」出現,他就少有如此放鬆的時候,人一放鬆就會困。隼不言愜意地睡着了。
就在他睡着的時刻,雲三仙已將司馬皓玉的傷勢大作了解,她後背一旦翻開,已是血肉模糊,再無那冰清撩人的肌膚。好在這兩人見過許多「大場面」,雲三仙道:「幸虧你醫治及時,傷口還未感染化膿,不然她必死無疑。」
阿雞道:「是師傅教得好。」
雲三仙道:「怎不見你平日裏長點心?若你肯用一成的心思在學醫上,將來成就或能超越為師。」
雲三仙輕輕抬起司馬皓玉仍有血污的小腿處,有深而細的刀痕,正是這一刀挑斷了腳筋,再不能站立了。雲三仙道:「我可以保她性命,也能讓她的皮肉重新生長,但這腳筋......」
阿雞忽然點了點頭,不知為何,如此細微的動作卻顯得很沉重。
雲三仙道:「既然是你的選擇,我不會阻攔,接下來的幾年你必須小心照料她,每日早晚按時敷藥,一帖外服,一帖內服。」
阿雞輕輕抱起司馬皓玉,就算他沒有笑,司馬皓玉也能感受到他由衷的快樂。
不知江湖幾百年,濁世亦有神仙路。
塘邊蘆草隨風飄曳,公雞打個鳴兒,隼不言剛巧醒來。
天已暗沉,那屋前掃地的弟子卻仍未停下,掃啊掃,一直掃到隼不言
七十八章藏龍臥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