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情分,也是會被磨光的。」
鍾欣然記住了這一句話,她硬生生止住哭聲,對着皇宮的方向,重重磕了三個頭,哽咽着道:「謝主隆恩。」
倒是個隱忍和識時務的,夏花姑姑揮手示意自己帶來的人離開。
太傅府瞬間冷清下來,被放出來的下人們挨擠在一起,驚慌地小聲交談着,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鍾欣然木着臉,拖着步子,僵硬地從屋子裏走出來,冷冰冰地看向眾人,在每個人的臉上都遛了一遍。
議論聲乍然而至,眾人屏住呼吸,緊張地看着她。
有幾個膽子大、平時得臉的管事壯着膽子道:「大小姐,夫人呢?」
鍾欣然好半天才道:「我阿娘仙去了。」
言罷身子晃了幾晃,竟然是支撐不住要暈倒的樣子。
眾人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眼看着鍾欣然搖搖晃晃,無人去扶。
就在此時,一雙手穩穩地扶住了鍾欣然,慈眉善目的王嬤嬤厲聲呵斥眾人:「你們都眼瞎了麼?沒看見大小姐悲痛過度暈倒了?
不懂得怎麼伺候主人?要知道,夫人雖然仙去,這裏還是御賜的太傅府!夫人也還是陛下親封的一等夫人!你們也還是太傅府的家奴!」
眾人這才恍然明白過來,蜂擁而至,噓寒問暖,幫着鍾欣然把鍾夫人的喪事處理起來。
鍾欣然緩過來,看着再也不會動彈的鐘夫人,流下了仇恨的淚水,是鍾唯唯!
是鍾唯唯奪走了父親的寵愛,奪走她的姻緣和身份,奪走了大師兄的支持寵愛,又無情地奪走了她唯一的親人,她的親娘!
若說之前她對鍾唯唯只是嫉妒眼紅不甘的話,現在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了。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鍾欣然跪在鍾夫人靈前,暗自發了毒誓。
萬安宮,韋太后含笑問翠眉:「鍾夫人那個蠢貨,本宮還以為她不會懂得我的意思,誰知這麼識趣。」
翠眉低聲道:「天下的母親,為了兒女總是一樣的心。她愛惜着自己的女兒,當然不能吝惜這條命。」
韋太后嘆一口氣:「是啊,我也是為了陛下好。先帝為他定下的大好姻緣,他卻非得讓一個鳩佔鵲巢、冒名頂替的傢伙佔了人家的位置,實在是很不仁孝。」
她歡快地拍拍手:「這回好了,但凡是不好的,都是鍾夫人做的,鍾欣然一直守身不嫁,也是因為痴愛陛下、默默等候的緣故,很該成全他們才是。」
翠眉小心翼翼地道:「東嶺使臣還在,那個的書生的事兒也還未了,鍾夫人也才過世,現在提這個,是不是急了些?」
韋太后斜睨她一眼:「當然不是現在提,我自有安排。你往家裏帶信去,讓他們私底下去安撫一下鍾欣然。
不要為難她,能幫的要儘量的幫,也不要在明面上和她來往太過,總之,讓她記得,她現在唯一的依靠只有我,就對了。」
「是。」翠眉低眉垂首,無聲退出。
在重華、護國大長公主的安排下,在那些以往得到過鍾唯唯幫助、和她交好的人的幫助下,東嶺「以藥換婚」造成的負面影響迅速消弭,並且向着好的方向發展。
鍾唯唯這個名字,在以「茶道」聞名全國之後,再一次以「深明大義」而聞名全國。
這一年,京城的雪來得特別早,在鍾夫人悄無聲息地入葬之後,雪紛紛揚揚地落滿了京城。
三更鼓響,重華放下御筆,於奏摺中抬起了頭,李安仁忙着上去伺候他:「時辰不早,陛下歇了吧?」
清心殿總管嚴儲奉上一塊熱帕子,試探着道:「稟陛下,貴妃娘娘送了一盞熱湯過來,說她新學了推拿手法,知道您最近肩上舊傷有些不舒服,想給您推一下。」
重華不置可否,只將熱帕子蓋在臉上。
李安仁鄙夷地瞟一眼嚴儲,不甘示弱地道:「陛下,惠妃娘娘適才使人來問,您是否要過去歇息?她候着的。」
宮裏最有臉面的兩位娘娘,一位是呂氏的,一位是鍾唯唯親自挑的,若是陛下真的要寵幸人,當然是寵惠妃最好。
嚴儲很委屈,他是真的忠心於陛下,是陛下自己想要造勢,讓天下人少把莫名其妙的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