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仁使勁磕頭:「陛下,陛下,您別生鍾彤史的氣,她是豬油蒙了心,被魘着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等她清醒了,她一準兒得後悔剛才說的那些話。」
重華緩步走回床邊坐下,冷淡地道:「看好了,別讓她死掉,不然朕要你的命。」
「奴婢知道了!陛下放心,奴婢一定讓她活着受罪,讓她悔不當初,讓她知道知道厲害!看她以後還敢不敢這樣膽大妄為,恃寵生驕!」
李安仁義憤填膺,「鍾唯唯這個沒良心的惡毒女人,陛下成天派人跟着她,那不是怕她被人弄死嗎?怎麼反倒成了小氣狹隘不要臉了。居然敢這樣傷陛下的心,奴婢非得讓她知道厲害不可。」
李安仁話未說完,就見重華用看死人一樣的目光看着自己,嚇得一縮脖子,磕頭如搗蒜:「陛下恕罪,奴婢非是有意冒犯……」真不是故意揭您的短,往您傷口上撒鹽啊。
趙宏圖顫巍巍進來,一巴掌打在李安仁頭上:「沒眼色的兔崽子,還不滾?」再討好地看向重華:「陛下,交給老奴去辦,老奴知道該怎麼辦。」
重華收回目光,面無表情地看着跳躍的燭火,不發一言。
趙宏圖心裏就有了數,揪着李安仁的耳朵拖出去,站在廊下低聲訓斥:「陛下和鍾彤史那是同門師兄妹的情分!牙齒還有咬着舌頭的時候呢,幾句口舌而已,消氣了,誤會澄清就好了。哪裏用得着喊打喊殺,要死要活?你瞎摻和什麼?找死嗎?」
聲音不大不小,剛夠寢殿裏的重華聽見。
趙宏圖豎着耳朵聽裏面的動靜,見裏面一片安靜,重華並沒有出聲反對,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再狠狠拍李安仁的頭一巴掌:「趕緊去盯着,別讓人趁機做手腳害了人。」如此這般地小聲叮囑了幾句。
鍾唯唯身體不好,也許一不小心,被人借題發揮,這場雨就得要了她的命,到時候才真是要命了。
鍾唯唯躲在昭仁宮外的陰影里,眼睜睜看着韋太后的轎子從她身邊快速經過,氣勢洶洶進了昭仁宮。
押送她的宮人有些眼生,力氣很大,卻很有分寸,剛好夠她既不能動彈,又弄不疼她。見韋太后進了昭仁宮,才推一推她,道:「走吧。」
鍾唯唯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被他們一路送到了兆祥宮。
昭仁宮裏,韋太后的轎子穩穩停下,楊盡忠彎着腰,奴顏媚骨地把她扶下轎,趙宏圖迎上去,一臉驚訝:「陛下已經熄燈就寢,請太后娘娘移駕正殿,稍候片刻。」
韋太后掃一眼安靜的宮殿,十分的遺憾,她這個兒子手腳可真快,前一刻還在雷霆大怒,下一刻就能迅速把戰場清理乾淨,再火速把鍾唯唯送走。她特意跑這一趟,倒撲了空。
韋太后在大殿裏坐下來,看到案几上散放着幾本奏摺,忍不住伸手去拿,剛翻看了一頁,就聽重華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來:「母后半夜來此,是出什麼事了嗎?」
聲音冷淡平靜,一點火氣都沒有。
韋太后動作一滯,戀戀不捨的放下奏摺,回頭,衝着重華一笑:「此刻是半夜,外面還下着大雨,萬安宮距離昭仁宮不算近,我不辭辛勞不睡覺來看你,當然是因為關心你。」
重華站在大殿正中,衣飾整潔,神色平靜,他同樣回了韋太后一個笑:「可巧了,兒子也正想着母后。」
韋太后坐下來:「想要我如何?」
重華也在她身邊坐下來:「母后想要兒子如何?」
母子二人的話都是暗含機鋒,目光相接處,誰也不肯讓誰。一個想要鍾唯唯死,一個想要鍾唯唯活。
韋太后笑了起來,詐他道:「我剛才在路上遇到鍾彤史了,聽說她違反宮規,夜闖昭仁宮,對陛下不敬?」
韋氏、呂氏的耳目遍佈朝野,有些事是瞞不住的,重華也不打算瞞,只要沒現場抓住,就不是什麼事。他平靜地看着韋太后,輕描淡寫:「違反宮規、夜闖昭仁宮倒是沒有,是朕特許她有事可以隨時找朕。至於對朕不敬麼……」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有些難為情:「不聽話而已,朕已經給了她教訓。」
韋太后挑眉:「哦……什麼樣的教訓?」
重華淡然道:「讓她到兆祥宮住幾天,不然都不知道好歹。想必出來後,就聽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