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緊要關頭居然有人攪局,沈流芳的臉色自然異常難看,他一把拉開房門,三步並兩步地沖了出去,惱怒地吼道:「什麼人在外邊吵鬧,難道一點規矩都沒了麼?」
話音剛落,當鋪掌柜便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忙不迭地賠罪道:「東家,驚擾了您實在不是小人本意。上次來典當那把短劍的少年又來了,死活要用一貫錢把東西贖回去,可您也知道……」
「這麼點雞毛蒜皮的事居然鬧成這樣,你這個掌柜是做什麼吃的,不是早說了是死當麼!」沈流芳大光其火,劈頭蓋臉地斥道,「快去給他幾貫錢,趁早打發他走路!」
那掌柜連聲應是,一溜煙地奔了出去,誰知吵鬧不僅沒有平息,聲音反而越來越大,最後連高俅也忍不住走出了房間。「沈兄,看這情形不是小事,我們是不是出去看看?」
沈流芳和高俅走進前邊大堂的時候,只見一個少年正和一群夥計爭吵不休,而他的腳下遍地都是銅錢,幾根串錢的繩子也稀稀拉拉散落在地。在那少年身後,雷煥等三人赫然站在那裏,臉上似有慍怒之色。
雷煥眼尖,發覺側門有人進來便立刻舉目望去,待到發現高俅時立刻臉色微變。他三兩步上前拉住了少年胳膊,立刻止住了兩邊一觸即發的衝突。「小七,別吵了,你再吵也不見得能拿回東西!」幾句話安撫了那少年,他趨前幾步衝着高俅深深一揖道,「見過恩公!」
聽得那一句恩公,高俅一個現代人只覺滿身不得勁,趕緊岔轉了話題:「你們三人不是說去安葬乃師遺骨了嗎,怎麼又到這裏來吵鬧?這個少年郎是誰?」
「回稟恩公,先師生前只有唯一一個女兒,嫁給了瓦人巷燕明。此次我們找到地頭之後方才發現先師的女兒女婿都在月前過世。聽說他們夫婦生養了好幾次,最後卻只留下了小七一個孩子,於是就相幫他葬了親人。」說到這裏,雷煥悄悄看了看高俅身邊的沈流芳,斟酌着語句說道,「小七說為了父母喪事,曾經將一柄家傳寶劍典當給了匯民當鋪,所以……」
見高俅和那幾個鬧事的人似乎認識,沈流芳的臉色也逐漸緩和了下來。「東西原本就是死當,現在說什麼贖回豈不是兒戲?看在高老弟和你們相熟的份上,今天的事我也不再計較,老劉,取十貫錢給他們!」
「誰稀罕你們的臭錢!」小七卻是個火爆性子,此刻掙脫了秦玉的雙手,一時暴跳如雷。「我就是要那把劍!」
沈流芳的耐心原本就在和高俅討價還價的拉鋸戰中消磨殆盡,此時見區區一個窮小子也敢在面前放肆,當即雷霆大怒。「你想要回那把劍是不是,來人,給我立刻去報官,就說有刁民在此地鬧事!」
這句話一出,掌柜立刻如釋重負,而雷煥三人無不眉頭緊皺。他們原本以為小七隻是空口說白話,所謂的寶劍也應該只是尋常貨色,現在見這當鋪寧可賠上幾貫錢也堅決不肯歸還,其中的貓膩顯而易見。只是,死當的規矩一向是不能贖回,就是告上官府也絕沒有勝算,再加上對方是有錢人,官府再那麼一偏袒……
「且慢!」高俅伸手止住了欲要出門報官的一個夥計,轉頭對沈流芳道,「沈兄,今次你就買我一個面子,別和小孩子一般計較了!」在先前沈流芳提出那幾個交換條件後,他心中已經頗為意動,此時再看到雷動三人,他立時動了一石二鳥的念頭。把沈流芳拉到一邊之後,他便低聲道,「這幾個人我會打發,至於你剛才提到的事情,待會我再和你細談!」
沈流芳登時大喜,哪裏還有工夫追究區區一樁小事,大手一揮便示意圍在四周的夥計散去,自己也隨即避開了去。那小七見原本氣勢洶洶的一伙人全都散了,一時間頗有些摸不着頭腦,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着雷煥。而謹慎的雷煥根本沒有先開口的意思,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
「若是信得過我,你們就先回去吧!」沉吟片刻,高俅便開口承諾道,「此事我會和此地的東主商量一下,也許能把東西要回來。」
「我憑什麼相信你……」小七卻不知道其中的關節,仍舊大聲嚷嚷着,但很快便被雷煥拉了回去。此時,秦玉連忙在他耳邊低聲囑咐了幾句,這個剛才還神氣活現的少年頓時訕訕地不說話了。
「恩公一言九鼎,我等自然信得過!」雷煥長揖到地,待抬起頭來時,他已經換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