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第一通鼓聲,遍身吉服的文武百官匯集於午門之外。按照之前習練禮儀的班次一一站定。儘管家風一陣賽一陣的凜冽,從衣領袖。等等地方無孔不入,灌得不少人連手腳都凍僵了,卻愣是沒人敢挪動半步。直到第二通鼓響,林林總總上百人方才從左右掖門魚貫而入,過金水橋後沿着丹墀的左右肅立了下來。儘管有御史和鴻臚寺官在那兒緊盯着,但仍是有人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鹵簿儀仗和車格,而更多的人則是在偷偷張望那邊的天策衛和金吾衛。
當第三通鼓聲終於響起的時候,進了奉天殿的官員總算是看見,身着天子袞冕的皇帝登上了寶座。儘管看不清究竟是什麼樣的面容表情,但天子終究出現了,因而有無數人鬆了一口氣,卻也有無數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然而,能夠進入奉天殿內的三品以上官員,卻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仿佛甚至都沒有人注意到這地方少了兩個人。
鳴鞭報時,對贊唱排班,隨着贊禮官行禮樂止,上了賀表,又是一番繁複到極點的跪拜行禮,這才終於捱到了這正旦大朝的第一個重頭戲。按照慣例,內閣輔都是代致詞官,因而宋一鳴從贊禮官手中接過賀表,一如既往地代文武百官致辭。
「具官臣禮部尚書,華蓋殿大學士宋一鳴,茲遇正旦,三陽弄泰,萬物咸新。恭惟皇帝陛下,膺乾納祜,奉天永昌。」
儘管御座上的皇帝面目全都掩藏在那前後各十二旒的大冕之中,但宋一鳴距離天子只有何等距離,再加上他雖年紀一大把,眼力卻仍是極好,那奏章上再小的蠅頭小楷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更不用提天子的神色表情了。當他領頭率領百官跪拜時,眼角餘光就已經看清了天子臉上那種不正常的艷紅色,同時也看清了就在天子身側身着太監服色滿臉不自在低頭不語的林御醫,心裏更是哂然冷笑了一聲。
乾清宮的消息就沒有能瞞過他的,果然,皇帝能出席這正旦大朝已經是勉為其難。
這行過禮之後便是傳新年制。傳制官之後由東門出,至丹陛東向立」不過是和往年一模一樣的「履端之慶,與卿等同之」僅此而已。如是又是一番俯伏行禮,只卻多了山呼一節,就只見百官拱手加額,就只聽一聲一聲的萬歲萬歲萬萬歲聲如海嘯一般響起,再加上一旁教坊司樂工以及天策衛金吾衛校尉的應和,整個偌大的紫禁城仿佛都能聽到這聲音。
直到這繁複卻又不能省去的禮儀完成之後,這才迎來了這一日正旦大朝真正的重頭戲。然而,當錫蘭、滿刺加等國使節一一朝賀上貢之後,當御座上的天子見到那一前一後兩個和本國人形貌無異的使節時,卻沒有如之前讓一旁的贊禮官宣制問什麼爾國王安否」而是就這麼輕咳一聲問道:「爾國叛亂可已經平定了?」
此話一出,原本就艾靜的大殿中更是鴉雀無聲,仿佛就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眾目睽睽之下,走在前面的倭國使臣卻沒有就勢跪拜,而是昂答道:「回稟皇帝陛下,不過是三五跳粱小丑,彈指間便可令其灰飛煙滅。」
「據說爾國國王已經政不出內宮,策出於臣下,這還只是三五跳粱小丑而已?」御座上的皇帝人雖玟絲不動」但臉上卻露出了嘲弄的表情,「而且」打劫朝鮮使臣回國的船隊,扣留朕護送使團回國的使節,兼且更是挑唆朝鮮內亂,如此狂妄大膽的行徑,爾國尚敢派人來朝?如此不臣之彈丸小國,朕也懶得多說廢話,回去洗乾淨等着吧!」
儘管皇帝昔日壯年時,哪怕在常朝上也往往有出口驚人之舉,但如今已經過了知天命的時節,自然少有這般鋒芒畢露的時候。因而,這淡淡地一句洗乾淨等着,滿殿上下自是大驚失色,而那些在殿外等着不明就裏的低品官們,有心伸長了脖子看熱鬧,奈何官卑職小,既看不到那高高的奉天殿裏景象如何,也聽不到裏頭使節朝貢情形如何,只能在外頭干着急。
皇帝突然說出這種話,倭國使節自是措手不及,旁邊的文武重臣自然也是措不及防。只是相比眉頭緊鎖的輔宋一鳴,次輔杜微方就站了出來,衝着那邊呆若木雞的贊禮官喝道:「陛下已經有旨,爾還不快宣?」
那贊禮官吃這一喝,方才立時如夢初醒,衝着那倭國使節大聲說道:「皇帝陛下有旨,倭國不臣,當以天兵討伐,爾使者立退!」
眼見兩個校尉敏捷地入了大殿架起人就往外拖,剛剛
第五百零九章末日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