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儀搬到老太太的東跨院,因為房間沒來得及收拾,先跟老太太擠在一處,冬天也暖和,等開春在搬到偏房去。玉儀幾個聽說封氏受了傷,都去探望,之後又到了老太太這邊請安。
老太太到底是上了年紀,折騰了半晌累了,正在內室休息。她們姐妹就在外面的碧紗櫥里坐着,說話都不敢大聲。
「四妹妹院子裏的穗兒我見過兩次,看着挺老實的丫頭,怎麼會這樣膽大妄為居心叵測?」韻儀一副後怕的樣子,「得虧發現的及時,不然四妹妹的身子就垮了。不過她竟然認識莽草,我們這些大門不出二門不入的姑娘連聽都沒聽過,更不知道用藥泡藥壺蓋害人的手段。不知道這丫頭是從哪裏學來的,教她的人着實讓人心驚啊!」
這話說得真是高明!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讓人不由得生出相同的疑問。是啊,穗兒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丫頭,她打小就入府在冬苑當差,跟姑娘一般連府門都輕易出不去,怎麼會知道這些害人的招數?聽說穗兒的娘家人突然全都搬走了,會不會是她們教的,知道事發才匆忙逃走?
可若是細想就會發覺漏洞太多,一則穗兒娘家人都是街坊鄰居嘴裏的老實本分人,從不與任何人爭執,更沒有害過人;二來是事情敗露的時候她們已經搬走,顯然並不是逃走。
既然不是穗兒的同謀不是娘家人,那麼又會是誰呢?這個躲在背後的黑手,才是真正想要幼儀命的人,才是讓人害怕的人!
「三妹妹休要嚇唬人!你瞧,四妹妹的臉都變了顏色。」玉儀趕忙喝止道,「穗兒已經招認,那大夫也已經證實,老太太和太太都審得明明白白了。況且四妹妹為人和善,怎麼會有人想要她的命?穗兒不過是個沒見識的丫頭,她一時糊塗才做出這等事情,只為了整治大丫頭,並不是為了四妹妹。她做這樣的事,有這樣可笑的想法本身就不正常。一個不正常的人,自然會有許多異於常人的行為,你看她發瘋之後做的事就不難想像了。」
她竟然把封氏的肉活生生咬下來一塊,她們去看封氏的時候,封氏面色蒼白疼得五官都扭曲着。光是想想當時的場面,韻儀就覺得渾身不舒坦。
果然一個個都是手眼通天,不過一頓飯的功夫,竟然把當時發生的事情知道的如此詳細。繡儀卻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她只知道穗兒在幼儀的藥裏面下毒,還發瘋把太太衝撞了。現在她才知道些細情,裏面竟然有這麼多的事。不過她一貫是左耳聽右耳冒,知道不知道沒多大的區別。
「這件事已經告一段落,誰都別再提了。四妹妹也好生養身子,這裏有老太太照拂,必定是萬事妥帖的。咱們姐妹眾多,還是四妹妹最有福氣,竟然在老太太跟前侍候了。」玉儀拿出長姐的款來吩咐着,後一句又恢復小女兒狀調笑起來。
韻儀聽了笑着回道:「常言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不是四妹妹久病不愈鬧了這麼一場,老太太也不會憐惜,自然也就不會把人接到自己院子裏了。如此一說,倒是要感謝穗兒那丫頭。在老太太跟前侍候,必定受益匪淺。老太太這輩子閱人無數,經過的事比咱們吃得飯都多,隨便指點一下就會豁然開朗。四妹妹在老太太跟前不用多,只消一年就能看出高低了。」
這話正戳玉儀氣管子上,讓她心裏憋悶。雖然她知道老太太早有此意,可經過這場事竟然推進了事情的進度,是她始料未及的。她瞥了幼儀一眼,覺得幼儀一臉的薄了相,哪裏像有福之人!偏生她絞盡腦汁想出的自認為是萬無一失的法子,卻被輕易就攪亂了,冥冥之中似乎帶着天意。
「老太太這東跨院正在內宅的中央,離姐姐們住得地方都不遠。你們早晚都過來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若是想教誨豈有教誨不着的道理?我雖受老太太憐惜住在這裏,姐妹之中卻是資質最差的一個。即便是老太太手把手的教導,恐怕也難以學到老太太的半點風骨。倒是幾位姐姐,早晚受老太太教誨,眼見越發的出挑。尤其是大姐姐,更是貴氣逼人,行事說話帶着大家風範,實乃姐妹們的典範。」幼儀說得讓玉儀舒心,不過轉瞬又鬧心起來。口齒伶俐,說話滴水不漏,似乎比她還要能言善辯。
內室之中傳來老太太咳嗽的聲音,看樣子是醒了。眾姐妹連忙進去請安,幼儀也在其中。
老太太看見讓她去歇着,叫眾姐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