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聒噪
沔陽公署內,一片寂靜。
丞相諸葛亮垂首耷眼,只手揉着鼻根緩解疲倦,而鄭璞則是斂目捏須而思。
方才,丞相敘罷馬岱的調度後,還將聲稱屆時鄭璞、關興、胡濟以及陳式等部的將留守在隴右,見機行事。
如若逆魏夏侯儒與武威郡的楊阜領軍來襲漢陽郡,他們便策應守備平襄城的吳懿部,共同扼守隴右安危。若是逆魏無有來犯隴右之意,他們亦可驅軍往蕭關聽令於左將軍魏延,一同攻伐逆魏安定郡。
不得不說,丞相如此安排,深得虛虛實實的兵法。
無論逆魏如何應對,大漢都可以「守正出奇」,將戰場的先機緊緊握在手中,隨意一動便可讓逆魏疲於奔命。
只不過,鄭璞聽罷後,心中卻不能苟同。
因為如此調度,與他來時自思量的戰術相差太遠。
並不是他覺得丞相的調度不好,亦或者是有疏忽之處。相反,丞相的調度堪稱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然而,有時候求面面俱到,反而面面不到。
雖然逆魏數年內也無法將隴右反撲成功,讓兵卒士氣及人心都大跌,但對比大漢而言,仍舊是佔有兵力優勢的。
尤其是,此番漢軍乃是攻,還要留一些兵馬駐守維護治安。
兵寡且分散,便很難在攻城略地中建功。
對,鄭璞覺得如此調度,讓漢軍的兵力太過於分散了。
抑或者說,鄭璞與丞相所思所謀的分歧,乃是性格的使然。
在繼襄樊之敗、夷陵之敗與先帝劉備崩殂的人心動盪之際,丞相臨危受命輔佐當今天子劉禪即位。大漢式微的時局,近十年的夙夜憂嘆與如履薄冰,不敢有一日懈怠的戰戰兢兢,讓本就謹小慎微的性情,愈發變得萬事求穩。
寧可無功,亦不願意弄險。
此番調度也是如此,崇尚堂堂正正之兵。
深諳《孫子兵法》的「未謀勝先謀敗」與「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
而鄭璞則是不同。
他更傾向於「兵者,詭道也。」
自幼便浸淫籌畫策算及兵家攻伐的他,推崇着「出奇制勝」。
不是魏延那種孤注一擲的奇謀,而是那種「傷敵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的以點破面,帶動全局的優勢。
如今正沉吟不已,便是在對比着自己所謀與丞相所思的優劣。
只不過,他性情本就剛愎。
對比了好久,心裏便有個聲音在不停的重複:似是自己所謀,更適合一點?
且此念頭愈來愈強烈。
索性,便不再作對比了。
反正自身什麼性情,丞相也瞭然於胸。哪怕是言辭有所冒犯了,以丞相的為人與雅量,也不會計較。
「丞相。」
輕輕喚了聲,讓丞相睜眸顧看來。
鄭璞連忙拱手,繼續說道,「璞以為,兵出褒斜谷與武都大散關當慎之。丞相與趙老將軍皆乃我大漢旌旗,各領兩萬人馬往關中,恐逆魏會大舉來戰。屆時,若是戰事激烈,璞以為其他各軍將率心焦,難鎮定調度戰事矣。」
言罷,見丞相莞爾而笑,他便又緊着加了一句,「其他將率不敢斷言,但璞、安國兄、義弘以及姜伯約等,恐皆難心定矣。」
呃.
正向出言反駁的丞相,不由啞然。
誠然,正如鄭璞所言,關心則亂。
若是他與趙雲兵進關中被逆魏所困,鄭璞、關興、趙廣及姜維等人都是會心急如焚的。
擢拔之恩以及血脈聯繫嘛。
這些後輩,又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且褒斜谷及陳倉道也不好走,糧秣輜重運送也是一大考驗。
只不過,在丞相的思慮里,與趙雲共同進軍關中,就是想以二人的身份吸引逆魏大舉來攻,好為其他人創造機會。
是故,丞相略略沉吟罷,便輕聲而笑。
擺了擺手,語氣緩緩的寬慰道,「此情況子瑾倒無需憂慮。我與子龍各自領軍而出,既使逆魏大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