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偶爾在李素這兒吃點虧,並不是曹操智商不行,純粹是因為他不知道對手有多了解他,吃了信息不對稱的虧。
就拿王必這事兒來說,雖然眾所周知王必當初是曹操派去長安朝廷的使者,但誰能一上來就料定「雖然王必已經在長安幹了兩年了,還趕上了劉備光復長安、趕走漢賊,但王必依然身在漢營心在曹」呢?
人都是會變的,何況整整兩年多,天下形勢與個人心態都會有多大的變化,這誰都料不準的。
哪怕是後世的保險公司賣人身險,投保人在投保後超過兩年再自殺的,保險公司都得照賠不誤——因為法律推定人不可能堅定一個自殺騙保的信念,隱忍兩年後依然果決執行。
所以真出現這種情況,也該認定為「投保後因為生活不如意,臨時起意」而非「處心積慮,蓄謀已久騙保」。
(註:《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四十四條:以被保險人死亡為給付保險金條件的合同,自合同成立或者合同效力恢復之日起二年內,被保險人自殺的,保險人不承擔給付保險金的責任,但被保險人自殺時為無民事行為能力人的除外。)
只有李素這種直接看了歷史答案的人,才能這般大膽假設。
曹操吃了個小虧之後,也充分意識到了潛在對手的強大,有過則改,下次不再大意,也就是了。
他這人心態很好,知道做人要向前看,不會像袁紹那種沒吃過虧的完美主義強迫症那樣,吃點虧、有了污點,就氣得要死要活。
說句難聽的,歷史上二袁那種吃個大敗仗然後就氣到嘔血身亡的死法,都是小時候受社會毒打受得少了,心理素質不行。
曹操被社會毒打慣了,劉備比他更受毒打,所以怎麼輸都能再來。
用郭德綱的說法,這種就屬於「從小每天挨社會八個大嘴巴子,到了二十五歲心態好得跟鐵金剛一樣」,而二袁則是「從小沒受過氣,二十五歲第一次上街被人瞪了一眼氣背過去了」。
……
面對逆境,曹操反而給荀彧郭嘉程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讓他們別喪氣,沒有過不去的坎,然後誠懇地跟荀彧請教這次的事兒,該用何種外交姿態解決。
荀彧內心當然是很不甘的,畢竟他是忠漢派,算是曹操麾下三大主要謀士當中,最希望劉協這個皇帝一直幹下去的人。
所以他給出的回答,比較低落,有些甩開劉協私相授受的求存計劃,他都不願意出:
「為今之計,確實曲在我方,朝廷已有旨意,明公連大義名分都沒占,要想抗拒袁紹,就唯有靠兵威——明公以為,據黃河而守,以武力阻袁紹於河北,可有把握?」
曹操認真想了一會兒,坦蕩說道:
「袁紹已虎踞四州之地,聽說他光是整合冀州之地,六百餘萬人,按五戶抽一兵,就有兵馬二十餘萬。滅幽州公孫瓚,又得歷戰老兵數萬。并州黑山賊眾十餘萬,其中精銳也多被收編,再加上青州兵若干。如此算來,袁紹就算不再擴大動員,也有四十萬大軍。
我軍起兵數年,兗州舊部不過數萬人,後來滅臧霸,平泰山賊,收編入侵兗、徐的青州黃巾一部,得人丁二十萬,但沙汰老弱婦孺,真正可戰之兵也不過數萬。
徐州平定不過一年有餘,而且我當初確實殺得太狠了,戶口減半不止。陶謙舊部、徐州士紳也不樂為我用,至少還要數年才能收服人心。真要是與袁紹開戰,偌大的徐州怕是連出兵兩萬支持我軍都難。
我軍竭盡全力,不過得十萬之眾,還要分兵防守與袁術接壤的地區。袁紹算他留十萬人防守,也能抽出三十萬眾進攻,大義亦不在我,我誠不如也。」
曹操算賬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兗州全盛時四百萬人,如今多年戰亂絞肉,只剩兩百多萬。徐州全盛時二百七十萬,如今殺到只剩九十萬(因為廣陵還不在曹操手上,陳登聯合孫策了)。曹操治下只有三百多萬人口。
而袁紹麾下,冀州有六百萬人,幽州在漢末不減反增,達到二百多萬。青州漢末全盛時三百七十萬,不過那裏也是黃巾重災區,如今只剩一百五十萬。并州五十萬人(被鮮卑和偽南匈奴佔據的那部分不算在內),袁紹控制區加起來有一千萬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