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熙寧三年的八月,青苗法有條不紊地推行。
陝西西夏人入寇的消息傳來,似與邊軍打了幾戰,到底戰況如何,外頭的官員們也不清楚。
這一日官家召集執政議政。
章越與會聽聞軍國大事。
準確的說,這是一次執政擴大會議。
比如曾公亮,陳昇之,王安石,韓絳,文彥博,以及新任樞密副使馮京,這幾個人是兩府執政是固定班底。
而章越,呂惠卿也被點名允許參會旁聽。
章越和呂惠卿便是擴大的那兩個人。
章越與呂惠卿一開始還不知自己被額外列入會議,二人在殿外碰頭時,神色如常彼此說了幾句沒有營養的廢話,然後舉步入殿。
二人入殿後,但見殿上皆是紫袍執政,唯獨他們二人並非執政卻得以入列旁聽。
呂惠卿見一幕,心底湧起一等狂喜,面上卻澹澹地道:「是不是那幾個小黃門傳錯了話,這分明是執政議事嘛。」
章越亦道:「或許吧。」
呂惠卿點點頭心想,章越城府可比自己深多了,又或者他不知與會的意義?
章越當然明白,自己身為卑官卻能與會的政治意義。
官員能夠參與比自己級別高的會議,一般是要獲得重用的前兆。
比如皇帝的侍從官為何牛?因為他陪伴皇帝左右能時時參加以他們目前級別聽不到,聞不的朝廷機密。
相反官員失勢的前兆,就是有些會議慢慢不叫你,漸漸被排斥在權力中心的外面。
這一點章越深有感觸的,比如以前這樣的君前商事時,翰林學士司馬光,范鎮二人是經常出現在這樣的決策性會議里,但今天二人卻沒有出現。
想到司馬光,范鎮如今的近況,只能說他們怕是要走了。
章越對呂惠卿問道:「不如我們問一問?」
呂惠卿點點頭,這時候需表現的『誠惶誠恐』一些。
這時候王安石,韓絳二人正在不遠處,章越,呂惠卿二人一併上前。
王安石看了呂惠卿,章越一眼沒有多言,韓絳則道:「吉甫,度之,今日政事堂商議西北軍情,你們便來聽一聽,陛下,宰執顧問的時候,你們在旁解答。」
「是。」
呂惠卿,章越明白韓絳在告訴他們這個級別會議,自己只有知情權,沒有議事權。
如果沒有人問起你,便只能聽不能回答,如果你敢多嘴一句,下一次便永遠沒有下一次了
說到這裏,王安石撇了章越一眼。
章越看到王安石眼神自是明白,王安石和司馬光還是翰林學士時,自己曾插過嘴,王安石還記得呢。
不就是沒有議事權嗎?能有知情權就不錯。
王安石問道:「人都到了嗎?」
韓絳道:「還有沖卿和禹玉!」
頓了頓韓絳看向殿門處笑道:「他們來了。」
章越順着韓絳的目光看去,但見岳父與王珪臉上皆掛着笑容,邊走邊聊神態輕鬆地走入大殿。
說起來王珪身為翰林學士十幾年,參加這樣決策會議都無數次了,但偏偏就是沒被提拔為宰執。
哪怕他是如今翰林學士承旨(翰林學士排名第一)及端明殿學士(只授翰林學士與執政),但這最後一步卻始終無法跨過去。
官員們都打趣說王珪寫制誥的文筆太好,故而皇帝捨不得讓他為執政,因為怕沒有第二個人能出如王珪那般合意的詔書。
但真正原因就是王珪當初站錯隊了。
至於岳父拜三司使後,與會便越來越多,由此可知位列宰執是不遠了。
當然王珪當初也是這麼想的。
王珪與吳充向韓絳,王安石見禮,章越,呂惠卿亦向王珪,吳充行禮。
殿內十個人韓絳,吳充,章越,王安石,呂惠卿是一條船上的戰友,而另一旁則是文彥博,馮京,曾公亮,陳昇之。
而唯獨王珪不偏不倚地站在中立。
政治上要想不站隊可以嗎?
可以,但自己一定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