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看到自家的朱紅大門,劉鈺不由有些緊張。
在紫禁城外鬧騰外,去了金水橋前跪了小半天,結果差強人意,也算能接受。
可回家這道考驗,即便之前預料了結果,也實在有些邁不開腿。
他也知道,這事從純道德上講,自己做的不太地道。
鬧出這麼大的事,之前一句話都沒和家人說。
不要說什麼自己的錯自己扛之類的話,在這個還有誅九族之罪的年代,就是扯淡。
當初想的硬氣,想着若是皇帝不開明、大順容不下新事物,自己就破家跑路。那不過是最無奈的選擇,現在看來,結果還能接受,日後還是要在體制框架內混。那就免得不借家裏的力。
帶着那麼一絲事後賢者一樣的羞愧,挪到了家門口。
門口有人眼尖,早早看到了劉鈺,飛也似的跑進了門內,離着老遠就聽着喊。
「三公子回來了!三公子回來了!」
吆喝聲一斷,急的如同熱鍋螞蟻一般的管家便迎出來。
「哎呦,三爺誒。你可回來了。趕緊的吧,國公在書房等你,速速過去。」
看來家裏真的是急了,劉鈺硬着頭皮進了書房。
剛邁進來腿,書房的門就被關上了。
不需要多說,書房外也沒有了人,只有一些心腹家丁在聽不到聲音的幾丈外守着。
劉盛早已下了命令,任誰也不准過來。
空曠的屋子裏再度只剩下了兩個人,自鳴鐘的擺動聲更顯得屋子裏的壓抑沉寂。
好半天,喝了一聲「跪下!」
劉鈺無可奈何,只能把剛剛緩過來的膝蓋,再度跪在了自家的地上。
好在他舉出了那個御賜的荷包,低聲道:「兒子讓父親擔憂了。不過此事亦算好事,陛下御賜了個荷包,另外還要賞賜些別的。」
看在那個御賜荷包的面上,劉盛面色稍和,仔細問了問劉鈺在宮裏都說了些什麼。
事既然已經做了,該試探的試探出來了,也就不必遮遮掩掩,照實把宮裏的事複述了一遍。
當勛貴當久了,宮裏放個屁都得仔細琢磨琢磨,是否有深意。
劉盛聽完劉鈺的複述,琢磨了好半天,也想不出這裏面有什麼深意,似乎結果不錯?
背着手走了幾圈,劉盛忽然道:「我想不通。想不通啊。你賭過錢嗎?」
不知道劉盛的思維為何如此跳躍,怎麼又說到了賭錢?劉鈺小聲地嗯了一下,示意肯定賭過。
「那你在賭桌上,見過把身家性命、老婆孩子、房子田產、乃至自己家的黃金萬兩全壓上,就為了贏十兩銀子的嗎?」
劉鈺愕然,心說誰會這麼賭?這不是傻逼嗎?
於是搖頭道:「瘋了的賭鬼兒子見過,可這麼傻的賭鬼兒子真沒見過。」
「你也知道傻!你也知道沒有這麼賭的!」
劉盛忽然暴怒,指着劉鈺的鼻子就是一頓罵。
罵過之後,又問道:「既然連爛賭鬼都沒有這麼傻的,那我問你,你為什麼這麼傻?」
「你在武德宮裏,成績優異,明年開春便能入上舍,前途無量。齊國公偷偷摸摸找你,寫那什麼西洋諸國考,也算是簡在帝心。如今我還是當朝的翼國公,亦不昏聵,有大事時陛下也不曾忘了!」
「這麼好的條件,這麼好的前程,你為什麼還要搏這種事?莫不是話本小說看多了,真以為都是臥龍鳳雛,只待有點名氣就能當軍師直入天佑殿?」
「如今你是賭贏了,可賭輸了呢?」
「我想不通,想不通你想贏什麼。你也知道,拿着身家性命萬兩黃金,去搏十兩銀子那是傻子。既然知道,那你想贏的,肯定不是陛下的這點賞賜,亦或者只是陛下知道你的名字。」
「你告訴你,你拿着命去賭,到底想贏什麼?」
劉盛目光灼灼,從一開始,他就想不通。
自己的種,自己了解。
自家老三不傻,做事有分寸。
那幾個被他抓去墊背的也就罷了。畢竟還小,再一個之前那些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