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東尼和路易十五的國王秘密特使會面之後,很快,一份經過潤色後、專門輸出情緒和挑唆怒火的荷蘭文的海牙慘案全紀錄就送到了他的面前。
安東尼一點都不關心死了多少人,這只是個數字。
這些死人比活人有用,關鍵是有沒有人想要用這些死人。
在看了看這篇標準的、當初在荷蘭流行的黃色的小報風格的慘案記錄上顯然用心雕琢過的文字後,安東尼要考慮的,是攝政派這時候上台能否壓住局面?怎麼利用好這個局面?
他的老師、前任大議長范思林格蘭特曾在臨終前,和安東尼說過這麼一句話。
「我很驚訝。富裕而鬆散的共和國,能夠存在這麼久,竟然還沒有被瓜分?這是這百年來整個世界最大的奇蹟。」
他的老師臨終前的這番話,現在依舊有效。
混亂而鬆散的七省邦聯,在經濟困境和軍事失利的背景下,比之前更加混亂。
不久前。
萊頓市的民兵驅逐了省議會派來的軍官,而是直選了當地人作為民兵軍官。
哈勒姆市,市民們公開暴動,要求改革稅收制度,廢除包稅制,行會中產要求驅逐其餘城市的商人,要讓「哈勒姆是哈勒姆人的城市,要保證哈勒姆的利益不被外省的人侵佔,哈勒姆人不該用萊頓市的呢絨,不該用特拉特市的亞麻,不該用齊澤洛克的鹽,他們這些外省人侵佔了我們的利益!」。
造船主、手工業從業者、工廠主結社成團體,要求聯省議會保護荷蘭的工業發展,限制金銀外流和對外貸款限制、增加關稅,收緊金融政策,打壓國外經濟,提振本國工業,不要對外投資。
金融商,銀行家,則針鋒相對,一直在說,寬鬆的金融政策,是荷蘭的立國之本。荷蘭的繁榮建立在金融政策的絕對自由上,一旦收緊,荷蘭就要面臨一場災難。
現在荷蘭的局面比以前更難看。
以前,荷蘭的亂,只是第一等級、第二等級的人在互相折騰。
攝政派上台、奧蘭治派下台;奧蘭治派下台、攝政派上台。
至於第三等級、第四等級的人,他們沒有自己的政治理念,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就是群幹活的牲口。
所以一部分人擁護攝政派、一部分人擁護奧蘭治派,因為總共就這倆可選項,只好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這兩伙人的一邊,自我感動、自作多情。
可現在,萊頓市和哈勒姆市發生的事,證明了荷蘭的第三等級和第四等級,對奧蘭治派失望透頂了,也對攝政派失望透頂了,準備自己單幹了。
想法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在安東尼看來,這就是扯淡。
就如他的導師說的那樣,共和國又富又脆,這麼久沒被瓜分就是個奇蹟。
哈勒姆市自己單幹,唯一有利的,就是當地的地主和行會組織。
說白了,他們是想倒退回中世紀晚期,關上門過自己的小日子,行會控制着生產、地主控制着土地,沒有外來商品的衝擊。
但這純粹是空想。
這個時代,連萬里長城都擋不住廉價商品的衝擊,區區一個哈勒姆,何德何能?
離開了七省共和國這個政治實體,區區一個萊頓、或者一個哈勒姆,那就是塊肉。
當「反動」派對奧蘭治親王失望後,他們準備自己干。
然而,對奧蘭治親王失望,並不代表他們對攝政派認可。
安東尼必須要考慮,攝政派政變奪權之後,荷蘭是否有徹底分裂的危險?
雖然現在也差不多,開個會開兩年,除了吃了兩年飯、喝了兩年茶,正事一件沒談成。
可最起碼現在各省、各市還是服從聯省議會的命令的不是不聽聯省議會的,而是聯省議會開會表決沒通過改稅和集權的方案,程序是正義且合法的。
這和直接不聽聯省議會的命令,是兩回事。
看上去,現在攝政派上台,只是改變親英的外交政策。
但實際上,外交政策只是個表象。真正內核的東西還是經濟政策。
一旦確定了與大順這邊合作,也就意味着攝政派要牢牢地站在金
第五三二章 賭國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