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還沒等陳員外回答,紀自明便猛喝道:「來人啊!」
待兩班衙役躬身應了之後,紀自明又悄然向班頭使了個眼色,從桌上的簽筒之中抽出一支令簽,擲於地上後指着陳員外喝道:「不用大刑,怕你不會老老實實招供!左右,與我結實的打!」
班頭抱拳應下,不待陳員外反應過來便率領幾個衙役一起來到陳員外身旁,一起將陳員外放翻在地之後又從身上掏出一塊破布塞到陳員外的嘴裏,低聲道:「卻是對不住了,冤有頭,債有主,陳員外莫要找錯了人。」
聽到班頭這麼一說,陳員外也立即瘋狂的掙紮起來——
跟官府打過不少交道,陳員外自然也清楚這裏面的道道。所謂狠狠的打,多半就是雷聲大雨點小,板子高高舉起重重落下,然而在打到人身上之前會收起一部分力道,聲音聽着響亮,實際上屁事兒沒有。
至於結實的打,就是不用收起半分力道,實心的水火棍結結實實的落在人的身上,聽着聲音不是很大,然而一棍子下去就能讓人皮開肉綻,十棍子足以讓人筋斷骨折,若是再多挨個幾下,多半連命也保不住。管營中所謂的殺威棒,多半便是如此。
現在這狗官說了要結實的打,班頭兒也說冤有頭債有主,那豈不就是要自己的命?
然而不管陳員外再怎麼掙扎,卻也掙不開衙役班頭親自捆好的繩索,嘴巴里的舌頭再怎麼用力,卻也頂不出塞在嘴裏的破布。
「噗!」
一頭如血一般鮮紅,另一頭如墨一般黝黑的水火棍重重的落在陳員外的屁股上,陳員外頓時如同一條魚兒一般翹起了頭和腳,豆大的汗珠從額頭冒出,脖子和手臂上的青筋也高高鼓起。
這邊陳員外受刑,另一邊紀自明卻又換了副臉色,笑眯眯的望着陳二道:「陳二,本官問你,這陳員外除了霸佔爾等田地之外,可曾老老實實的遵守了官家的《永不加賦詔》?」
「如此人才,只怕比之和二也不遑多讓。」
倘若不是仔細看過關於紀自明的情報,倘若不是在泉州的街頭巷尾聽百姓說多了紀自明收錢辦事的規矩,趙桓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將眼前這個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爺跟那個泉州百姓嘴裏的「天高三尺」聯繫到一起。
屈材了啊。先不說這紀青天治理地方的本事到底如何,光是這演技足以算得上是影帝級的,隨便放到哪個戲班子是台柱子級別的存在。
可惜,紀自明畢竟不是和二,趙桓也不是剛剛登基的愣頭青,對於紀自明的這一舉一動,自然也早就看在了眼裏。
「住手!」
直到陳員外又結結實實的挨了幾棍子,眼看着再打下去就該出問題的時候,趙桓才輕輕搖了兩下摺扇,施施然的從人群中站了出來。
「大膽!」
猛的一拍驚堂木,紀自明伸手指着趙桓喝斥道:「你是何人,膽敢擾亂公堂!」
趙桓唰的一聲收起摺扇,冷笑一聲道:「敢用手這麼指着我,你倒是好大的膽子!提醒你一下,當你用兩根手指指着別人的時候,最少還有三根手指在指着你。」
說完之後,趙桓又隨手用指扇子指了指陳員外,問道:「我來問你,為什麼不讓他把話說完就用刑?這大宋的《宋刑統》中可有這規矩?」
紀自明倒也沒惱。
因為徽宗年間出仕的紀自明並不認識趙桓,但是紀自明聽說過當今官家好微服私方的故事。
對於紀自明來說,既然自己無法分辨眼前此人是不是官家微服私訪,那最穩妥的方法就是忍,不管眼前這個人是什麼來路,只要官家還在泉州一天沒離開,對於這種公子哥一樣兒的人物就不能得罪,哪怕被他當面噴上一臉的唾沫腥子也要唾面自乾。
當然,如果眼前這個人不是官家微服而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讀書人,那就等官家徹底離開泉州之後再慢慢清算,讓他好好知道什麼叫做朝廷命官,不可輕侮的道理。
「看你也是個讀過書的,那本官也就與你分說幾句。」
心中打定主意,紀自明便開口說道:「如今聖天子在位,曾下過《永不加賦詔》,又命人重新丈量天下土地,由此,可見官家一番仕愛之心。
第173章 連我自己都快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