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自明終於忍不住心動了。
被調離泉州無所謂,被貶官致仕也無所謂。只要官家能夠記住自己的名字,一時的蟄伏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前面已經有太多的例子能夠證明。
「那劉家鋪子呢?」
儘管十分心動,紀自明卻依舊有些顧慮:「難道老爺我還要把劉家鋪子也給抄了?」
「劉家鋪子如何抄不得?劉家鋪子勾結不良鄉紳橫行不法,又阻撓官差辦案,不小心把人打死又能如何?」
席良佑反問道:「那如夫人畢竟只是如夫人,萬一暴斃了,外面還有的是人爭着搶着想要給老爺暖床,可要是錯過了這麼個機會,下一次可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再說了,您要是為陳員外做主了,官家那裏……」
被席良佑這麼一說,臉色一直陰晴不定的紀自明也終於下定了決心,咬咬牙吩咐道:「手尾做的乾淨些。」
席良佑躬身道:「是,老爺放心!」
紀自明點了點頭,這才轉身往大堂而去。
……
陳員外原本覺得自己這回一定穩贏這場官司,畢竟自己佔了理,又搶先花了五十貫錢從劉家鋪子裏買了一枚並沒有什麼鳥用的鐵釘子,又遣給人泉州府的席師爺遞了話才來告的官。
可是等到泉州府人稱「天高三尺」的紀青天升堂之後,陳員外卻嗅出了一絲不妙的氣味——
端坐在大堂上的「紀青天」笑眯眯的瞧着自己,嘴裏卻在問陳二有什麼冤屈?難道這狗官是嫌自己給的少了?
明明自己才是原告苦主!
可是不對勁啊,這狗官以往都是收錢辦事,為人倒也公平的很,如今怎麼忽然像變了個人一樣?
終於察覺出一絲不對勁,不甘心坐以待斃的陳員外忍不住開口叫道:「啟稟老爺,有冤屈的是草民,不是那欠租不交的潑皮陳二!」
原本還打算表演一番愛民如主的戲碼,如今卻忽然被人打斷,紀自明忍不住冷哼一聲後瞧着陳員外道:「陳員外滿身綾羅,陳二衣不蔽體,若說你從陳二處受了冤屈,莫說本官不信,便是這泉州府大堂上圍觀的百姓們,又有誰願意相信?」
被紀自明這麼一說,陳員外忍不住扭頭瞧了瞧堂外圍觀的百姓,然而那些圍觀的百姓或是一臉漠然,或是滿臉激動的叫着不信,又何曾有人替自己抱一聲屈?
遍體生寒?如墜冰窟?
陳員外也顧不得再糾結自己才是原告苦主的事情了,當即便對着紀自明躬身拜道:「老爺慈悲,是小人豬油蒙了心,一時貪圖陳二家的五十畝上田,這才跑來告官。千錯萬錯都是小人的錯,小人這就撤了狀紙,再不攪擾。」
紀自明也沒有想到陳員外會忽然之間來上這麼一手。
如果陳員外死硬到底,自己說不得就得為民做主,不得已之下動用大刑,好讓陳員外說出如何霸佔陳二田地的骯髒事兒,萬一陳員外被衙役們打死了,那也是衙役們不小心,跟自己可沒什麼關係。
可是這陳員外卻不按套路出牌,自己一時間竟有些進退兩難之勢——
席良佑已經帶人去查抄劉家鋪子,順便會讓劉家鋪子的掌柜,還有自己的第十三房小妾,也就是劉家鋪子掌柜的妹妹忽然暴斃,現在陳員外忽然認慫,自己還怎麼為民做主?不能為民做主,那自己的小妾和舅子哥豈不是白死了?
他們白死了也就算了,回頭再買幾個小妾,沒了劉家鋪子一樣能再開李家鋪子陳家鋪子,可是自己怎麼當一個強項令?又怎麼簡在帝心?
心中越想越怒,紀自鳴忽的一拍驚堂木,指着陳員外喝道:「陳員外!本官在泉州為官也有數年,對於你陳員外的名聲也有所耳聞!你與本官老實招來,除卻陳二之外,你還霸佔了多少百姓的田產!」
陳員外終於反應了過來——這狗官哪裏是嫌自己給的少啊,這根本就是想要自己的命!
「啟稟老爺,小人知錯,小人願意賠十畝上田給陳二,再捐一千貫錢修橋鋪路。」
心中大駭之下,陳員外也顧不得其他了,當下便選擇了割肉求生,甚至還扭過頭來對陳二叫道:「陳二兄弟,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只求你能原諒老哥哥一回?待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