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搏命之行
「殺!」百餘汴軍士卒突然衝到土牆之前,將木板放下。
仿佛是一道信號,遠處的黑暗之中人影憧憧,大群甲士手持器械,衝殺了過來……
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道壕溝,挖出來的泥土拍成土牆堆在後面。
被汴軍衝到近前,守軍也有些着急忙慌,銅鑼立刻敲起,響徹夜空。
正在休息的草原丁壯一躍而起,抄起弓箭、藏矛、鐮刀、斧子、骨朵等雜七雜八的武器,就要對敵。
「射!」辮髮酋豪披着鐵甲,大聲下令。
長箭密集射出,汴軍士卒的大盾上立刻長了一層白毛。
慘叫聲更是此起彼伏,黑暗中不知道多少人命喪當場。
「彌藥王的子孫,呃」一名酋豪剛要鼓舞士氣,就被箭矢射中喉嚨。
其實不用他鼓舞了,雙方很快殺在一起。
汴軍艱難地翻越土牆,很快被捅過來的藏矛紮成血人。管你穿了幾層甲,身上總有遮蔽不到的地方,面對十幾根雪亮的矛尖時,勝算總是很低。
屍體無力地栽落牆後,後繼者趁着他們造成的混亂,前赴後繼翻越土牆,亡命搏殺。
刀斧飛舞,長槍攢刺,血雨紛紛,一條又一條人命消逝在夜風之中。
蕃人丁壯扛不住血腥的搏殺,已經有人向後退去,不過迎接他們的是密集的箭矢。連帶着殺得興起,一路追過來的汴軍士卒也被射成了篩子
第二堵土牆前,弓手、矛手陣列肅然,人數多得讓人絕望。
鼓聲在黑夜中響起。
每一通鼓,都有一名酋豪帶着本部丁壯衝殺上去。
他們大部分人無甲,器械五花八門,配合得很讓人糟心,也談不上什麼殺人技巧,唯有一股子蠻力和野性,在督戰隊的驅使下,嚎叫着前沖。
汴軍被一步步壓了回去,第一道土牆又被奪回。
盧懷忠從望樓上下來,面容嚴肅,仍遠遠看着潰退中的汴軍。
武威軍軍士押來了數十名潰兵,當着所有人的面,手起刀落,以正軍法。
潰逃軍士,不但本人要被斬首,其家人也沒資格領取土地。甚至於,其所屬部落頭人還會有更加嚴厲的懲罰措施,朔方軍也不會管。
但就是這樣苛刻的懲罰,依然擋不住有人潰逃。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便是野蠻人也邁不過去。
「此番夜襲,不如昨日。」盧懷忠看着正在湧出土牆,追擊汴軍的蕃兵,說道:「昨夜殺到了第二道土牆前,今日連第一道都沒完全攻破。賊軍,氣衰矣。」
從孟州城下趕回補給糧草的楊亮在一旁觀戰,聞言附和道:「柏崖倉城連攻兩日,損失了五百多人手,是否可以強攻一下?」
「大帥讓先圍着,再勸降。」盧懷忠搖頭道:「柏崖倉,能不戰而下最好了。」
攻這種地勢較高險的城池,傷亡賊大,還不一定打得下來。
喪亂以前,國朝攻石堡城。吐蕃調動舉國之力,在外圍救援,被唐軍一一擊敗。在核心的石堡城攻防戰之中,吐蕃守軍其實只有千餘人,守城的才幾百,但唐軍戰死萬餘。
主要傷亡不是蟻附攻城,事實上在攻石堡城本身時,傷亡並不大,堡內守軍也很少,最後甚至集體投降了,被俘四百餘人。真正的血肉磨坊是上山途中,史載吐蕃人準備了大量滾木礌石,順着山道滾下去,層層設防、處處攔截。沒有城牆,光靠地形就讓你付出幾萬人的死傷,而造成這一切的不過就幾百守軍罷了。
而在圍繞石堡城的阻擊與反阻擊中,唐、吐還爆發大規模野戰,雙方都打出了真火,唐軍前後死傷數萬。
這是一場浸透了鮮血的慘勝,值不值得自有後人評說,反正王忠嗣體恤將士性命,「忠嗣豈以數萬人之命易一官乎」,不肯用十萬大軍攻打只有區區數百守軍的石堡城。
柏崖倉當然不如石堡城地形那麼極端,但邵樹德也不像唐玄宗那樣非要爭一口氣,用人命來彌補地形上的劣勢。築起土牆堵住汴軍下山襲擾的道路即可,碼頭已經被拿下,如今還是攻河清縣城要緊。
汴軍,可不一定會給
第二十九章 搏命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