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堰小千世界三山五湖,北地大山雖說是山,實則乃低矮山陵連綿不斷,蒼翠灌木層疊作影,精怪異獸多匯其中。
山地中並無溪流,只偶爾得見幾處地下泉眼,夾雜硫磺之氣,上有蒸騰水霧冒起。
此些泉眼受瘴氣與硫磺所污,不得飲用,精怪異獸的水源便全部依託着縱貫北地大山的厚源江,以及它如葉脈橫縱而分的若干支流。
而若順着厚源江直尋發源之地,則會經行廣袤的碧因沼澤。
有人道,碧因沼澤中藏有一大妖,盤踞沼內何止千年,其實力之強悍,便是如今勢頭大盛的神道修士也不敢輕易招惹,有它在此,精怪異獸才沒被趕盡殺絕。
過得沼澤,就到了三山五湖中最為繁茂昌盛的地界——平頂山。
此山尤為高壯險峻,即便修士遠退萬里,也能瞧見山體之雄奇。其直貫雲霄,山腰為游雲所攬,河堰小千世界中的所有大江大河都在此處發源。而令人嘖嘖稱奇的是,平頂山本該同樣高聳險峻的峰頂,卻是空無一物,猶如被人攔腰斬斷一般,並不見山腰以上的部分。
饒是如此,此山之高聳依舊冠絕群山,可見其偉壯。
穿一身麻衣,頂着一雙赤足的虎斑老者遠望那山,素日裏開闊豪邁的心氣業已蕩然無存,只覺一層厚重的陰翳自天際傾壓下來,叫他心神不寧。
「父親,神道使者已經走了。」
來者亦是赤足踏地,寬厚腳掌踩得新草咯吱輕響,混着晨起的雨露一齊汁水飛濺。
他與老者面貌相似,只是周身的虎斑範圍更大些,兩隻覆着毛髮的耳朵也不曾化成人耳。
「今年收了多少。」被稱作父親的老者只在回身時眼含慈愛,但這慈愛很快就被憂心與愁色蓋過。
「靈藥靈材各八成,獸奴領了兩百隻去。」
這必然是個驚人的數目,不然老者也不會衣袍一盪,眼中流露出幾要滿溢的痛心。
他攜着愛子往回走,步履穩健而坦直,誨明道:「去年來徵收時,取的是靈藥六成,靈材四成,獸奴十年一征,上一回要的也只半數,便就是八十二隻。自三百年前調過徵收分成後,這些年一直都沒變。今年突然增加了這麼多,幾乎是要掏空我族且我族在北地大山六十四族中尚算微末,那些底蘊更豐厚的大族怕是收得更多,如此巨量的靈藥靈材並上獸奴送去,可見是人族那邊出了什麼亂子。」
年輕男子一直跟在老者身後點頭,聽得後半句話便忽地上前半步,在其耳邊低語道:「聽說是赤神宮的緣故。」
「赤神宮?」老者霎時腳下一頓,復又輕叱愛子,「這話莫要再說了。」
見自己費心勞神打聽來的消息並未得到父親讚許,反倒還被其呵斥,年輕男子心頭不由生出一股鬱憤,將這事說與友人知曉時,更是憤憤不平,言辭激切。
「令尊也是處事謹慎,那赤神宮畢竟是人族神道宗門裏堪稱魁首的勢力,六十四族每年上貢的寶物,它更是獨佔五成之多,如此豪橫做派,誰知它不會在北地大山中留下耳目?」與年輕男子相對而坐的人族修士相貌端秀,兩頰稍稍內陷,有些消瘦,卻更顯仙風道骨,有一分出塵之態。
也正是因為這一分出塵,與那北地大山外的神道修士們大不相同,年輕男子才會在初見時,就對修士口中來自密澤大湖,與神道修士割席兩立之事信了七八分。
而今相處兩月有餘,對方所展現出來的驚人實力更是讓其信服讚嘆。
「說得也是,父親總是比我想得多些,也總說我不夠穩重。」年輕男子抱着酒壺猛灌兩口,單肘撐在桌上,語氣中帶了幾分僥倖,「今天還是多虧了周兄弟你給的那部法門,能叫那些獸奴俱都乖訓起來,不然像從前那般尋死覓活的,族裏怎麼湊得齊兩百隻?」
周康低頭笑笑,眼中寒光一現:「我這法門偶然得來,因着功用奇特才一直留在手中閒置,能幫到鼓明兄,那也算一大幸事。至於那些獸奴,誰不知曉神道修士要了它們去後,會抽筋扒皮,放血剖骨,連皮毛都為其煉製使用,所以對它們而言,早些自盡而亡,也好過生不如死啊。」
這話說得,讓鼓明不住打了個寒噤,覆着皮毛的大手摸了摸臉頰,慶幸
章三百三七 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