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夜之間的事情,泉州城的氣氛就開始緊張了起來。
老百姓們是不會有這種感覺的,但泉州官場的每一個公員都能切身的體會到這種不太舒服的壓迫感,尤其是當泉州港附近多出了許多商務司調查處的工作人員後,這就讓很多人嗅到了一種不太安全的冷冽味道。
「還是給留了餘地的,不是嗎?」
當泉州商會的會長找到馬啟亮的時候,後者笑了起來:「他現在讓你們重新對一遍數,你們把數對齊不就行了?」
這話也就是說說,要是泉州商會願意平數的話,就不會出這麼多么蛾子了。
平了數,就要補查稅,說到底,還是一個錢字鬧得。
「海運司本身存在的貓膩就多,每天出了多少條船下了多少的貨現在都記得隨意馬虎,這賬本不是個瞎子都能看出來。」
對馬啟亮的詰責,泉商的會長還嘴硬呢。
「錢又不是我們一家賺的,泉州港那地界您不是不知道,除了海運司的衙門,連御前司都有公公守着,一路溯源查到頭,說不準還能查到咱們那位偉大的君父跟前呢。」
「放肆!」
馬啟亮瞪了眼:「話是可以亂說的嗎?」
挨了罵,商人老實了不少,但他現在坐臥難安,根本靜不下心來:「徐濱跟我報信說要重新對數,去年一年查了將近三千多艘航運船,就按平均載運量來算,幾千艘海船差了多大的數,要補多少的稅?
這些關稅錢,我這邊口袋裏才多少?要掏錢那就大家一起湊出來給戶政司對上賬,要不到時候那個楞頭青跟戶政司對賬的話,全完蛋。」
走私、逃稅。
兩個殺頭的大罪摞在一起,誰也不願意落個殺頭抄家的結局。
這話把馬啟亮逗笑了,挑挑眉頭:「你這是來找我要錢,還是來威脅我的?」
「不敢。」商人嘴上告罪,但神情還是那般平淡:「我只是在講一個事實,泉州港走私不是我一個人在做,也不是泉州商會一家在做,整個泉州都在走私,錢也是大家一起分的,換一個商務司的司正,就想掀翻整個泉州,可能嗎?」
「我知道了,我會跟他談談的。」
馬啟亮前腳送走了泉商會長,還沒來得及想好如何應對朱文圻的對策,後腳就聽到通傳,朱文圻來找他了!
這倒是讓馬啟亮有一種措手不及的感覺,本以為是不速之客,沒曾想朱文圻壓根沒有跟他聊泉州港是否存在走私問題這件事,而是開口說了那麼一句。
「下官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還不太熟悉,特來馬同知您這聆聽指示,好知道這下一步的工作怎麼開展,府尊比較忙,也交代過如果在商務司有什麼不懂的事情,多跟您請示匯報一下。」
這話聽起來簡單,實際上是一把刀子,直接被朱文圻明晃晃的亮在了馬啟亮的桌面上,至於這把刀是誰遞給朱文圻的,矛頭更是直接對準了陳天正。
在陳天正的辦公室,當時陳天正說過,在商務司遇到什麼問題就去找馬啟亮請教,還特意點了一句,馬啟亮父子兩代都在泉州耕耘,對泉州最是了解。
這是一句工作上的囑託,但變個味來聽,就有些誅心了。
朱文圻上任先遇到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海運司和泉州商會涉嫌走私,結合陳天正的那句囑託,是不是在隱晦的提醒朱文圻,這些見不得光的事,都是馬啟亮在背後指使?
馬啟亮的眼睛眯了一下,但還是爽朗的笑謙道。
「朱司正言重了,本官哪有什麼指示,大家都是在府尊的領導下各辦各的差事,你初來乍到,若是有什麼一時半會弄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先放放,或者提前跟大傢伙通通氣,能幫一手的我們同僚之間自然是要鼎力相持。
大家都是為了泉州發展,也是為了每年吏察的時候能評個優良啥的,所以基於這一點,咱們都是同袍戰友,你若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難題倒是可以來找本官,我替你聯絡其他同僚或者泉州各界能說上話的,通力合作。」
一番話,又將球原封不動的踢回給了朱文圻,更是直言,泉州大小事務都是陳天正這位知府一把抓,大家各司其職而已,你朱文圻總不會天真的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