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出於一個什麼樣的原因,會讓陳天正選擇來替馬啟亮、馬馳兩人開罪?
在這間招待處不算太大的房間內,陳天正面對孫浩的追問並沒有第一時間道出原委,而是先起身走到窗邊推開兩扇窗戶,讓陽光照射而進,也讓窗外泉州城的喧鬧撞進來,驅趕走了房間內凝重氣氛導致的陰霾。
「我並不想保馬啟亮、馬馳兩人,我大概是最恨不得他倆死的。」
折回身子坐下,陳天正如是說道:「我要保的,是整個泉州。」
「願聞其詳。」
孫浩抬手,示意書記員不用繼續記錄,整個人靠進舒適的沙發內,捧着茶船,一派聽曲看戲的姿態。
孫浩的這種姿態充滿了不信和輕蔑藐視,但陳天正並沒有表露什麼不開心。他的心,一如整個泉州所有人,都是不理解的。
「泉州盛於南宋時期,也毀於南宋時期。」
一開口,陳天正卻是先說起了泉州的盛起過往。
「自蒲壽庚掌控泉州市舶司時,泉州的發展達到了巔峰,同時也導致了大量天方人湧入泉州、湧入福建,禍亂炎黃血統。
種族之禍,更盛於國讎家恨,泉州打得不可開交,蒲壽庚此人恨不得將我漢人的泉州變成天方人的泉州。
那時候,南宋朝廷根本沒有心力去幫助泉州更別提保護泉州了。
他們先是應付金人再去應付蒙古人,戰線打得一塌糊塗、屢屢戰敗。哪還能顧得上泉州城水深火熱的黎庶百姓呢。
趕等到漢奸張弘范率軍南下,雖說張弘范比起伯顏那個大屠夫來說心慈許多,但到底匪過如梳、兵過如篦,泉州富庶之地免不了遭到擄掠搶奪,加上忽必烈的屠殺天方令,福泉兩州的天方人被殺的同時,多少咱們漢家兒女也一樣受到波及而死。
那個曾經日行船萬、盛極一時的泉州就這樣成了一座死城。」
「等一下。」
這個時候,孫浩揚手打斷了陳天正的侃侃而談:「咱家是想知道你所謂的保泉州到底是和意思,對泉州的歷史不太感興趣。」
「沒有歷史的起源,我的原因就沒有由頭。」
這個時候完全放開的陳天正也不怕孫浩的身份了,直接硬氣道:「如果公公不願意聽,可以離開了。」
一抹怒意自孫浩的臉上一閃而過,氣樂的孫浩連道了幾聲好:「行,咱家現在閉嘴,咱家不喜歡跟死人置氣。」
「那就成了。」
懟了一番之後,陳天正的心情屬實好了不少:「元朝當政幾十年,起先阿合馬執政的時候,泉州總還算過得去,雖然一樣苦了點,但勉強還能吃個糟糠飯。
等阿合馬一死,暴元那群蠻夷哪會什麼治國理政啊,朝廷沒錢了就橫徵暴斂,泉州這麼好的地方,百姓都過的苦不堪言,家家戶戶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凍窩窩都得過年才捨得吃。
平時誰家婚喪嫁娶,那有點置辦的吃食就得被衙門沒收,說是繳納到大都,其實也就是瓜分一空。
哪家年年不餓死幾個孩子啊。
有壓迫就有反抗,這是必然的。
後來八溪蠻作亂,他們不反蒙元朝廷,先找咱們漢人的茬,福建就又打成了一片,那個時候全國紅巾起義的浪潮已經開始了,蒙古人鎮壓完八溪蠻緊跟着就是鎮壓咱們漢人。
從鎮壓八溪蠻開始,這仗一打,前後就打了將近二十年。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那時候的泉州,是一副景象呢,那比現在的亂葬崗還差的多。
我雖然沒有親眼得見,但府志史書那一行行文字啊,卻仿佛帶着我回到了那個年代。
我無法理解祖先們承受的苦難,但你去聽聽現在泉州老百姓說的心裏話。
『今日的生活,跟做夢一樣』!
那些耄耋之年的老人說今天他們的生活,若是放在六十年前,讓那個時代的百姓過上一天就死,是個人都願意。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離人。
我是洪武年生人,我算是趕上了好日子,因為時局穩定,國家泰平。
雖然小時候家裏也窮,一個饅頭就鹹菜,就是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