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一章
鎮江位於南京東南方向,是京杭大運河和長江十字交叉口,扼南北之要衝,得山水之勝,鍾靈毓秀。
這天深夜十一點三十分,鎮江城西十六公里。
寒風凜冽,白霜凝結,臨近元宵的圓月在烏蒙蒙的雲端時隱時現,慈雲禪寺山門外古柏搖曳,林濤起伏,大雄寶殿日夜不熄的八十一盞長明燈光暈將寶殿高高翹起的飛檐染成金黃色,懸掛在檐頭龍爪下方的銅鈴,在寒風中發出無序的略顯空遠的悠長聲音。
禪寺西面六百米處的炭渚橋上游,一輛黑色雪鐵龍轎車在三名強壯男子的推動下,幾乎是以傾斜的方式下滑數米,一頭栽進了冰冷的河面,濺起一片水花,接着緩緩下沉,轉眼間完全淹沒,只冒出一串串咕咕作響的氣泡。
橋頭陰暗處,一個身穿憲兵校官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望着十餘米外映照出陣陣銀色泛起層層漣漪的河面,舉起右手揮動數下,推車下河的三名男子迅速離開河堤,敏捷地摸上公路,望了一眼東面越來越亮的汽車燈光,立刻越過路面,其中一人背起沉重的方形行囊,跟隨同夥向北疾行,與隱藏在橋頭的那名男子一起,瞬間消失在綿延起伏的山包峰巒那雜亂的草木之中。
滿載着憲兵的搜索車隊這個時候才急速奔來,帶起的大風將路邊草面上的凝霜颳倒大半,最後一輛運兵車在橋頭緩緩停下,十一名荷槍實彈的憲兵在長官的口令聲中跳下車來,迅速在橋頭建立起警戒哨卡,卸下兵員的卡車再次啟動,駛過橋面,加速追趕前面遠去的車隊。
北面百餘米的河畔,身穿憲兵校官服的中年男子警惕地四處掃了一眼,悄然無聲滑下山崗,飛快地移動到北面坡腳小樹下,伸手推了一下橫擺在地上的黑色布袋,感覺到布袋中人體的劇烈扭動,臉上泛起一絲笑意,隨即放心地喘出口粗氣,壓低聲音,吩咐身邊半跪着的三個夥伴:
「連這個不起眼的小橋都設立了警戒哨卡,看來所有道路都被封鎖,陸路確實走不通了,情況不妙啊……老三,你先關閉電台,暫時保持沉默。所有人都把身上的這身狗皮脫了,景程負責藏到看不到的地方,景濤突前探路,儘可能接近北面四里的河口碼頭,想辦法弄艘小船悄悄漂到下游去。動作一定要快,否則軍警各部很快就會封鎖江面,嚴加盤查,咱們扛着個大活人實在太過危險。」
「二哥,沒想到這婆娘長得這麼水靈,身上還香噴噴的,堪稱絕色啊!要是二哥累了,就讓小弟我來扛吧,嘿嘿……我也摸摸過把癮……哎喲……」
中年漢子一拳擊在叫做景濤的漢子肚子上,打得其滾出三尺,抱着肚子臉色蒼白呼吸困難,中年漢子嘴角抽搐一下,目中射出陰冷的寒光,惡狠狠地告誡:
「嘛拉個巴子!景老六,老子可警告你,要是再說一句這等屁話,再動一下這等齷齪的念頭,老子現在就做了你!你小子也不看看現在是啥時辰,也不想想家裏的老婆孩子,老子告訴你,做成了這一票大家升官發財,從此過着人上人的日子;做砸了橫屍這旮沓沒什麼,咱們弟兄全家都得跟着你這蠢貨遭殃,明白了嗎?」
「二哥息怒,小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叫景濤的漢子從地上掙扎着爬起來,手捂着肚子,畏縮地看着渾身散發出殺氣的中年漢子,臉上全是求饒之色。
「哼,這還差不多!大家記着,咱們都是提着腦袋辦事,在這個險惡的地方,出不得一點兒差池!」說到這裏,中年漢子解開憲兵校官服的紐扣,催促道:「快脫下這身礙眼的衣服,拿上傢伙,趕快走!此處非久留之地,走得越快,咱們命越長!」
「是!」
午夜零點十五分,河口碼頭。
泥濘不堪的小碼頭木樁上,繫着幾葉大小不一的烏棚小漁船,隨着江波起起伏伏,搖搖晃晃,一艘十餘米長的鐵甲快艇自主航道上由遠而近,快速向小碼頭開來,船上的探照燈白亮亮的光柱,將數十米長的小碼頭照得通亮。
碼頭上竹蓆搭建而成的小棚子發出一陣「嘰嘰喳喳」的響動,很快竹門從裏面打開,一位上了年紀頭髮斑駁的漁夫披着床看不清顏色的破被子鑽出小棚,寒風襲來緊了緊被子,使勁揉揉眼睛,發現是艘平日難得一見的鐵甲艇,連忙小跑着奔下幾級石階想看個究竟。
第六八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