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謹容見張珊娘沉吟,也不急,只耐心等待。似他們這樣的大家子,凡事就愛講究一個面子排場,收入未必多,開銷卻一定大,現在靠着公中還好,但日後落到小夫妻頭上的錢財又會有多少?只要張珊娘是個會過日子的,便不會拒絕這飛來之財。
良久,張珊娘方輕輕一笑:「看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你是想辦義莊做好事,我卻要分你的紅利……」
林謹容分明知道她動了心,所撐着的不過是一張面子而已,卻也並不因此輕瞧於她,只含笑道:「這錢也不是白給的,我請你們幫忙,總要四處打點不是?只怕拿去做茶錢都還不夠呢,總不能讓你替我墊錢啊。要是珊娘覺得不妥當,幫我搭個橋,介紹一位穩妥些的也行。若是沒有支撐,什麼義莊都是天上的雲。」
張珊娘掩口一笑,正色道:「你說得不錯,你這生意想要做大,的確是要四處周全的,平日裏的交往人情的確少不得。而我,即應了你,便要替你周全,不拘大事小事,都要盡力替你周全。所以,我就卻之不恭了。」
不管她怎麼說,都不過是面子問題而已,關鍵的是里子和一個承諾,林謹容便起身行禮相謝:「給你們添麻煩了。」
張珊娘忙扶住她:「客氣什麼,都是家鄉人,況且你真不容易。」美目一轉,盈盈笑道:「咱們不過各取所需而已,但容娘可別把我當成貪財的人,我不是誰的錢都敢拿的。」如果不是先把陸緘和林謹容二人的為人愛好交往都弄得清清楚楚,她也不敢碰。
「知道。」林謹容目的達成,心情極好,含笑問她:「還要去請瓊娘並杏娘麼?」
「當然要,這便是建立人情關係的第一步啊。」張珊娘輕輕一拍手,應聲進來一個美婢。聽了她的吩咐,悄無聲息地退出去,尋人去請趙瓊娘並許杏娘不提。
不多時,許杏娘帶着她的夫婿衛三郎一併來了,趙瓊娘卻不見,張珊娘便替趙瓊娘解釋:「她娘家出了點事,我本想讓她來散散心,但她不肯來,也便罷了。」
許杏娘就抱怨道:「我說其實也不全怪趙家大哥哥啊。天災**怪得誰?若是有城牆圍着,那也不至於會落到這個地步。他不過是膽子小了點,剛有民亂的時候不敢上報,誰會想到災禍會演變到了這個地步?」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林謹容立時豎起了耳朵:「怎麼回事?什麼民亂?」
「你沒聽說?」張珊娘露出幾分訝異來,隨即瞭然一笑:「是了,定是你家夫婿不願意拿這種事情打擾你,所以不說與你聽。但其實,又有什麼?這幾年以來,各地天災不斷。已是出了好幾場亂子啦,倒霉的人家也不知有多少……」遂把她所知道的一些事情悄聲說與林謹容知曉。
林謹容聽得暗暗驚心,由不得的又想起平洲那場災禍來。
張珊娘見她出神,忙道:「莫不是給嚇着了?」
林謹容趕緊回神一笑,道:「不是,只是有些感嘆。咱們別光坐着說閒話了。關撲,關撲。」言罷叫了人進來,擺出好些精緻的小東西,張珊娘與許杏娘也拿出自己備下的東西,開始賭錢耍子。
林謹容借着玩耍,仔細觀察張珊娘並許杏娘的性情,發現這二人雖然貪玩,卻都不是貪得無厭之人,張珊娘很自律,許杏娘有點冒失。卻不失天真。於是把心情又放平和了兩份。
陸緘幾個早前在外頭看熱鬧,後來也加進來,一群人玩到將近四更時分方才盡興散去。
林謹容不輸不贏,贏了張珊娘一支紅珊瑚簪子,許杏娘的水晶雙雁扇墜也給她贏了去。同時也輸了這二人自家鋪子裏出的珍珠香囊和釵子各一對;陸緘卻是輸了不少與容七並衛三。待得歸家,林謹容猶自沒有困意,坐在燈下記賬。記的當然是陸緘輸了多少。
陸緘卻是困了,歪靠在床上嘆氣:「已經輸了的。記下來做什麼?」
林謹容認真道:「這也是成本啊。」
陸緘想起她準備這場關撲時,什麼東西都要從自家的鋪子裏出。千方百計省錢的勁頭,不由失笑:「你算賬也太精了些。」
林謹容不以為意,與他閒話:「別說,容七夫妻二人,一個粗一個細,一個豪爽義氣,一個精明穩重,性情互補,也不知道兩家的長輩是怎麼挑出這樁姻緣來的。」
陸緘聽了她的話,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