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為官清廉,也十分有能力,就拿這次外察來說,兩京一十三省,多少地方官吏,他全憑着一個人,就把錯綜複雜的考評弄得井井有條。雖然李默藉機罷黜了大量的嚴黨中人,但是全都有所依據,不是憑空捏造,就算嚴黨不滿意,也拿李默沒有辦法。
但像所有清流一樣,李默有個致命的弱點,就是他看問題非黑即白,非友即敵,心胸又不甚寬廣。
拿唐毅來說,只因為和胡宗憲走得近,又一起推動開海,李默就把他歸到了政敵的行列,就連唐毅出手救了張經和李天寵,李默也不感激他。相反李默還認為如果不是唐毅和趙文華暗通款曲,替他遮掩醜事,趙文華早就倒台了,東南大局早就握在了手裏,說來說去,還是唐毅壞事
其實李默也不想想,你們利用唐毅當槍去對付嚴黨,唐毅又不是傻瓜,怎麼會去當那個出頭的椽子……
如果說前面的恩恩怨怨,李默還能忍個肚子疼,唐毅搞出了什麼外城建造計劃,則是徹底把他得罪死了。
本來李默正借着外城做文章,攻擊嚴黨第一干將趙文華侵佔商鋪,貪墨國帑民財,如果順利將趙文華馬下,那麼嚴黨的士氣一定大落,再加上一場外察,幾乎能一鼓而勝。
偏偏唐毅又橫插一腳,趙文華不但沒有倒下去,還負責了外城的工程。
偷雞不成蝕把米,李太宰別提多鬱悶了,順帶着他也把唐毅恨透了。
「文明,為師身為吏部天官,就該守住祖宗法度,唐毅奸猾過人,和姦黨過從甚密,又善於蠱惑聖聽,顛倒黑白,我決不能讓他進入官場。」李默煞有介事道。
陸炳一臉的為難。說起來唐毅落了他的面子,陸炳也很不高興,但是架不住嘉靖欣賞唐毅,還把他收為弟子。陸炳就算一萬個不願意。多年培養出來的忠誠,不允許他違背嘉靖的意志。
陸炳只能想辦法勸說自己的老師,「唐毅雖然有萬種不是,奈何陛下對他十分賞識,老師何必因為一個小小的唐毅觸怒陛下呢?更何況就算唐毅進入了官場。和老師天差地遠,又能興起什麼風浪?」
「不然!」
李默果斷地搖頭:「唐毅此子陰險狡詐,他還沒有進入官場,就已經鼓動陛下開海,又弄出了外城的事宜,試問他真進了官場,又會如何?而且此子又是嚴黨和徐階之間的聯繫,不把他解決,嚴黨和徐階一旦聯手,老夫必敗無疑。」
說來說去。李默總算把心裏話說出來了,他想拿下唐毅,說穿了就是黨同伐異,排除異己。
陸炳坐在了太師椅上,說來奇怪,他的腦子裏迴蕩的不是老師的話,反而是唐毅在萬壽宮門口對自己說的那一句!
那小子說的真對,光鮮亮麗的錦衣衛大都督就是嘉靖手裏的提線木偶,他又不能直接反駁李默,只好沉思一會兒。說道:「老師,弟子會安排人手調查,不過唐毅做事謹慎,未必留下什麼把柄。還請老師見諒。」
這叫什麼話,錦衣衛辦案還需要證據?
隨便安一個罪名,把人拿下也就算了,還沒辦案,就先泄氣,用腳趾頭都能知道結果。李默非常憤怒,自己的徒弟什麼都好,就是關鍵時刻狠不下心!憑着你的聖眷,設計一個小小的解元,用費多大力氣嗎?
李默都懷疑面前的人是不是以兇悍著稱殘暴著稱的錦衣衛!
陸炳也感到了老師的鄙視,只得落荒而逃。望着陸炳的背影,李默咬了咬牙,「對付不了小的,就對付老的,誰也別當我李時言是吃素的!」
……
不提李太宰怒火中燒,那邊閱卷也到了關鍵時刻,今科的主考官是大學士李本,副主考是少詹士尹台。
李本作為最沒有存在感的大學士,他完全就是嚴家父子的小妾,讓幹什麼就幹什麼的貨色。嚴黨之所以把主考交給他,其實就是考慮到李默主持外察,他們會傷筋動骨,就利用會試補充新鮮血液。
李本自然要老實聽命,前面已經說過,世上根本不存在完全公平的考試,別看會試有糊名,謄錄等等方法防止作弊,讓人看起來好像銅牆鐵壁,無懈可擊。如果你這麼認為,顯然你的實力還不夠。
就拿這次會試來說,早在半個月之前,一份關鍵字已經流出,嚴黨要照顧的人都得到了。
只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