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個時候,在門邊守候着的婢女又進來稟報道:「郎主,郎君來了。」
「阿意嗎?」謝羊黎道,「讓他進來。」想了想又轉向水奴道,「水奴娘子不介意吧?」
水奴道:「舅郎主客氣了,這裏本就是謝家之地,郎君自然該來。」
其實水奴覺得自己簡直應該受寵若驚才對,自己身處謝家的地盤,而現在謝家家主竟然因為這樣一個不算問題的問題詢問自己這個身份低微的婢女的意見。
很快,之前那個粉雕玉琢的孩子的聲音便脆生生的傳來:「暖暖表兄,我又來找你啦!」
水奴見謝羊黎垂眼不說話,就迎到門邊道:「表郎君。」
「水奴阿姊!暖暖表兄在嗎?」謝意拉着水奴衣袖,滿臉希冀的問道。
他這些天老是往這個院子跑,和水奴幾人也熟悉了,因見殷暖喚水奴「阿姊」的緣故,便也跟着一起稱呼「水奴阿姊」。
「抱歉表郎君。」水奴牽着他走進來,邊說道,「五郎君之前出門了,可能要過一會兒才回來。」
「那沒關係。」謝意道,「我等他便是。」話才說完,忽然一抬頭就看見坐榻上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謝羊黎,瞪大了眼睛驚訝的道,「阿父,你怎麼也在這裏?」
謝羊黎笑道:「我兒來得,如何我就來不得?」
謝意滴溜溜的眼珠子轉了一轉,撲到謝羊黎懷裏,說道:「阿父自然來得,兒很高興每天每時每刻都看見阿父。」
「你呀!」謝羊黎寵溺的笑了笑,把他抱起來坐在自己旁邊。
水奴看見謝意如此,也忍不住笑了笑,又給謝羊黎沏了杯茶,然後拿起一邊一直溫着的茶壺和一個玲瓏好看的茶杯,倒了半杯溫茶放在謝意面前的案几上。
「謝謝水奴阿姊。」謝意甜甜的道了謝,然後雙手捧起茶杯。大大的喝了一口之後,像只貓咪似的滿足的眯起眼,說道,「甜甜的真好喝。」
「甜的?」謝羊黎有些驚訝的看着他的茶杯。
「嗯。」謝意大力點着頭。「水奴阿姊煮的茶最好喝了,甜甜的。」
水奴被他逗的笑了一下,說道:「回舅郎主,表郎君喝的茶里婢子沒有加蔥姜和橘子皮等苦澀之物,另放了些紅棗和糖。所以才會有着甜味。」
「你倒是好手藝。」謝羊黎看向謝意笑道,「難怪這孩子這麼喜歡你。」
水奴道:「表郎君聰明伶俐,很討人喜歡。」
「是嗎?」謝羊黎輕輕轉着茶杯,道,「這孩子從小沒了父母,府里也沒有與他同齡的孩童,所以區區還一直擔憂他會不會養成了孤僻的性格。」
水奴聞言有些驚訝的抬起頭,「表郎君他……」
面對她的疑問,謝羊黎也不介意,見謝意被院子裏的花叢上的幾隻蝴蝶吸引出去。便也緩緩開口對水奴道出了其中原委。
謝意非是謝羊黎親子,而是謝羊黎的阿兄、殷暖的大阿舅的第二個孩子,自小阿母便因病離世,而謝羊黎早年四處遊歷,一直未曾成親,在幾年前回府之後,才發現謝家大郎君已經無故離世。謝意也因為之前府中混亂,眾人自顧不暇,待謝羊黎回來之後,已經變成了一個沉默寡言的孩子。那之後謝羊黎就把謝意過繼到自己名下。養了好些年,方才把他孩子的天性養出來。
水奴聽完,心裏微微刺痛起來,想起謝意天真明媚的笑容。忽然就覺得很難想到他沉默寡言的樣子。然後不知怎麼的就想起司馬明照,那個從出生起就被李陵容當成換取榮華富貴的手段的孩子,就算能夠保證平安,是不是也不會有人去注意:他是不是開心的、愉快的?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怨的,生在富貴之家,這人心叵測之事本就無可避免。」謝羊黎起身走到窗邊。看着院子裏奔跑着的小小身影,拿起酒樽自顧自倒了杯酒,飲了一口之後轉向水奴,接着道,「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東陽公主殿下?」
他就那樣隨意的喚出那個稱呼,隨意到好似之前讚美那碗茶香一般。
水奴手上的動作停頓了片刻,忽然就放鬆下來,然後點頭,而後微微抬頭笑了笑,說道:「是啊,婢子亦深受其害。」
她抬頭的那一瞬間,明明還是一樣的裝扮,卻像是又回到那個穿着公主盛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