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沒有把蛇吻岩提燈熄滅,僅僅是提着提燈,朝三叔所描述的方向走去。
月光隨着他們的移動而移動,背後的獵人小屋很快消失在荒野深邃的黑暗之中。
陳宴在黑暗的荒野中完全沒有方向感,腦子殘缺不全的斯沃姆就更不用說,兩人在沒有標識物的情況下,在黑暗中前進的過程中幾乎完全是暈的——陳宴明白這一點,因此他已經做好了無法找到發光物質的心理準備。
他也不是完全沒有計劃——從剛才三叔的話語來看,發光物質所在的位置是發生過戰鬥的,且戰鬥十分慘烈,因此必定會有痕跡存在——兩公里的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陳宴只要大差不差別偏離太遠,總會發現戰鬥的痕跡,到時候順藤摸瓜,就容易找到發光物質的所在地了。
荒野始終讓人很不舒服,如之前一樣,陳宴行走在其中時,總感覺光線之外有什麼東西在窺探着他,他知道那東西是荒蕪。
由於通感能力的加強,他對荒蕪的感應比之前強烈了很多,他不僅僅感受到了窺探,還感受到了窺探中的貪婪,那些藏身於陰影中的怪物仿佛對充滿了生命力量的生者抱有強烈的渴望。
好在有蛇吻岩提燈。
好在有斯沃姆。
當陳宴腳下踩到一隻斷裂的手掌時,血腥味隨風撲面而來,腥臭味道湧入鼻腔,陳宴差點嘔吐出來。
「斯沃姆,前面有危險嗎?」
陳宴說完,補充一句:
「對我來說的危險。」
斯沃姆頂着月光發生器,注視着正前方,吭吭哧哧道:
「嗯……好像……也沒什麼危險……那東西剛剛走了……它吃飽了,暫時不會再吃別的東西。」
陳宴這次依然沒管住嘴:
「那東西是什麼?」
斯沃姆回答道:
「是怪物,看起來像是人型,但渾身長滿毛髮的怪物……它在唱歌,好像是聖歌團的頌歌,我曾經在亞楠市某個聖歌團教會外面聽到過。」
陳宴感覺口腔內部有唾液分泌出來,那是人類身體面臨恐懼和血腥的被動反應。
他繼續向前走,腳下的殘肢漸漸多了起來,那些肢體雖然尚且沒有腐爛,但都已經發白且沒有血色——這些肢體中的血液像是被吸乾了。
是渴血的怪物……
是【荒蕪】的一種嗎?
陳宴不知道,也沒有追究,他只想快些找到發光物質,能順便找到墨格溫先生的痕跡就更好了。
他繼續往前走,忽然耳邊傳來一陣低聲的哭泣聲,那哭泣聲中的悲憤甚至差點感染了他的精神。
「斯沃姆!那是什麼?!」
斯沃姆說不上來,只能換個角度回答:
「是可以被擊敗的傢伙。」
這回答還真是令人安心。
兩人繼續向前走,片刻之後,視野中出現了一個被一根骨刺釘在地面上的人。
這人蓬頭垢面,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的不成樣子,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了,依次穿透腦袋、胸腔、盆腔、大腿和小腿的骨刺將他牢牢束縛在原地,由於不能動彈的原因,他的小半個身子已經陷入地面之下,被荒野吞噬。
陳宴看到那人的樣子,心中一沉,快步來到他面前。
即便那張臉已經枯槁,陳宴也依然分辨出來,他是強尼·墨格溫!
「好久不見……陳先生。」
即便只剩下半張嘴能動彈,墨格溫先生依然在看到陳宴時發出了問候。
陳宴看着他這幅悲慘的樣子,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在骨刺的限制下,整張臉幾乎被完全刺穿的強尼·墨格溫已經無法做出任何表情,連扯動頰肌和口腔說話都吃力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