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刺眼,磚石木頭在暴曬下、仿佛彌散着一股奇異的氣味。筆神閣 www.bishenge。com來到衛將軍府門前,朝雲看着兩邊高聳的闕樓,心情十分複雜。
這座府邸以前是曹爽府,朝雲認識的孫謙、便曾在裏面做奸細,而今此間的主人又成了秦亮。無論以往的曹爽、還是如今的秦亮,都是司馬家的敵人,朝雲這樣身份的人來到這裏,確實需要很大的勇氣。
「真要進去?」陳石面露懼意,問了一聲。
朝雲想起秦亮送她的東西、曾經對她的態度,猶豫了一下,用力地點頭。
陳石道:「此非自投羅網?」
他很快住嘴了,正轉頭看向南邊的宅邸門口。朝雲也循着看過去,發現有兩個布衣漢子有意無意地注意着這邊,似乎已經盯住了他們。秦亮到這裏之後,周圍的人們、似乎比以前曹爽府的人更加警覺。
陳石悄悄說道:「我們快走罷。」
朝雲道:「弟先回客舍,若我沒回去,卿可先回河東。弟放心,我絕不會把弟招供出來。與司馬家有牽連的人太多,他們顧不上弟這樣的人。」
陳石忙勸道:「姐跟我一起走。」見朝雲不為所動,他又皺眉道,「我不明白,河東有何不好?雖無錦衣玉食,但不也是一張榻、三餐飯?吃睡比在洛陽踏實得多!」
朝雲苦笑道:「我又不是沒在鄉間住過,有那麼簡單就好了。」
不必感慨洛陽的宅邸是一座座牢籠,鄉間是一樣的。鄰里只有那麼些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人們很快就會到處打聽朝雲的出身,然後猜測謠傳嚼舌根。
她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做,風吹日曬操勞之後,這個年紀了、剩下的姿色哪能像十幾歲女郎一樣可以挽回?如果一開始就是個農婦還好,但有過光鮮的時候,將來周圍的人只會落井下石、產生莫名的厭恨。人們對於士族豪族沒那麼大的興趣,因為那些人已經脫離了平常人的見識,而朝雲這種不上不下的人,必定是被嫉恨的對象。
何況等到朝雲變成了一個粗糙的農婦,弟還會原諒她的經歷嗎?
她從袖袋裏拿出了一卷舊竹簡,心一橫便向府門走去,聽到陳石喚她,她回頭更咽道,「弟先回客舍罷。」
朝雲急步走到了門口,與守門的官員交談了幾句,說明來意,又把手裏的竹簡遞上去。
大多人都不識字,只要訪客有文書一類的東西,官吏將士都會額外重視。官員隨即把朝雲請到了闕樓下面的一間屋子裏等着,然後叫人把竹簡拿進去。
回想起來,七年前初見秦亮的時候,他對朝雲應該挺有好感的,還為她寫了一首詩、據說是半首。但朝雲沒太放在心上,後來蔡弘叫她去引誘秦亮,她也不怎麼用心。
實在是沒想到、當初那個身上帶着田間勞作氣質的年輕兒郎,竟會變成大魏手握大權、舉足輕重的人物!
朝雲此時確實有些後悔,只怪有身份地位的人太多、讓人眼花繚亂,她沒能沉下心去觀察,究竟哪個人有前程。但年輕女郎不都是這樣。
她還算聰明的,就像當初那個何駿想當眾輕辱她,她便極力反抗了。至今仍不後悔,否則朝雲在人們眼裏、若變成了誰都可以輕薄的人,恐怕她很快就會淪為娼一般的地位,達官顯貴還會理她嗎?
……秦亮拿到竹簡時,展開一看,一句「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而且還是自己的筆跡。他立刻就想起了多年不見的朝雲。
他遂對奴僕道:「把她帶到前廳西側的署房,我隨後就來。」
奴僕揖拜道:「喏。」
秦亮留在東側的庭院裏,繼續看了一會歌女舞伎們賣力的表現,方才離開此地。
他最近叫人去查尋,把曹爽、鄧颺、李勝等家的家伎給找了一些回來,先讓隱慈吳心篩選她們的來歷,挑了一些年輕沒什麼問題的家伎、帶到府中養着,正準備籌辦宴會。
邀請洛陽賓客的宴席,不能缺了歌舞表演。家伎的地位很低,但其實很需要點技藝,沒有長期的練習,那些出身大族的賓客一眼就能看出來。秦亮還是少一些家底積攢,像王家就不會出現這種窘境。
秦亮還叫人去購買胡椒、精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