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峻揚唇:「我姓雲。」
馮清秋皺眉,她印象中沒聽程筠提到過這個人。但這不重要了,來的人並不是程筠,這個真相已經又令她頃刻枯萎。她懷着滿腔的喜悅來見他,但結果不是他,堵在心裏的喜悅化成沮喪,壓得她比來之前更加難受。
她懨懨地跌坐下來,並不急着離開。
離開也是回到崔家,而那個家,真的有比這裏更令她感到舒坦麼?
「你不問問我為什麼要約你到這裏來麼?」楊峻單手擱上茶案,「又或者,斥責我為什麼要騙你?」
她靜默片刻,搖搖頭。她感興趣的只有程筠,除此之外一概不想知道。他為什麼約她到這裏來,真有那麼重要麼?質問他為什麼騙她,他何曾騙她來着?他根本就沒說過他是程筠,是她自己先入為主地以為是他。
「其實你不必這樣。」
楊峻道:「對不住你的是崔嘉,是崔渙以及所有崔家的人,你是高高在上的馮家大姑奶奶,你的身後有權勢傾天的閣老祖父,以及精明強幹的祖母,除了他們,你還有來自馮夫人娘家的勢力,你母親娘家的勢力,你不知道多麼衿貴,你不該拿他們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她看了他一眼,依舊沒說話。
她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自己的優勢,她也曾經信心滿滿地相信自己能做個像馮夫人一樣能幹又受敬重的主母,可是在那樣破敗的崔家,就算她擁有再多的優勢,折騰起來又有什麼成就感呢?崔嘉太沒用了,他甚至連個崔韋都比不過。
如果他能爭氣點,她便不用遭受來自徐冰的那些冷嘲熱諷,當她被徐冰羞辱而反擊,也不必被公婆而責罵。她不指望他能變得像程筠那樣甚解風情,起碼——不,他不是程筠。他永遠也不會朝他而變化。
她覺得她這輩子打從嫁進崔家起就已經完了。
她也曾經以為自己能咬牙挺過去,可人的感情真的是沒法子的事。
不過,她終於還是開了口。
「你叫我過來,該不會是為了安慰我吧?」她唇角帶着點譏誚。她與他素不相識,他以什麼立場與資格來安慰她?院外也還有她帶來的護院的,他若想打什麼鬼主意,她倒也不怕他。
「說是安慰,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可以。」楊峻笑笑。站起來,寬鬆的衣袍隨着他的移步停在她面前,「你或許不知道,崔嘉帶着女人回府的那天夜裏,正好是與我在一起喝酒。」
「是你?!」
她驀地抬起頭,目光立時變得像寒冰一樣冷,人也隨之而站了起來。
「沒錯,是我。」
楊峻點頭,「不過,我可不知道他還會事先約了暗娼在外見面。我在惠心樓偶遇他。見他十分輕佻,因為我時常聽小侯爺提起你,深為你感到不值,遂邀他去酒館想要好生勸慰他,誰知道我才提到你頭上,他就火冒三丈,還把早就勾搭上了的在惠心樓唱戲的戲子給引到了酒館。」
馮清秋咬牙切齒:「我憑什麼相信你?!」
「就憑我幫你找到了那個戲子,並且,我還給你帶了過來。」楊峻說着,挑眉擊了擊掌。門外就有人帶着個反剪着雙手進來的女子到了跟前,「你瞧瞧,是不是你看到的那個?」
馮清秋凝眉瞪過去,面前的女人雖然未施脂粉。但這眉眼五官她卻是認得出來的!
看到這張臉,她的怒意立刻又翻江倒海湧出來了!她雖然不愛崔嘉,但崔嘉在外胡來她卻是不能忍!
她眼裏冒着火,撲上去便要扇這女子的耳光!楊峻適時將她擋住了,說道:「你要對付的人不是她,你今兒就算殺了她。崔嘉要在外胡來你也管不住。」
馮清秋嘶吼着要往那女子撲去,但無奈他雙臂強而有力,她分毫都動彈不得。
楊峻在她頭頂睥睨,俯視她因為憤慨而泛紅的臉,漫聲道:「與其對個娼妓撒火,還不如坐下來好好想想更有效的法子。
「你如今既回不得娘家,在婆家又孤立無援,我認為你現如今最該做的,一是想想怎麼在崔家過得風生水起,二是想想,你今日這境地,究竟是怎麼造成的?是誰造成的?」
馮清秋抬頭瞪視他,如同被雷擊中一樣望着她紋絲不動。
「聽話,坐下來。」他溫聲說着,一面擺手讓人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