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天未亮,榮國府中門大開,來來往往的家下人張燈結綵的,搬桌疊凳,熱鬧不休。賈寶玉昨兒睡個晚,早上就有些懨懨的。襲人上前探他額頭,倒是無礙,因推道:「寶玉,該起了,功課什麼時候做不要緊,這些兒日子這般用功。待會先喝一盞燕窩再去老太太跟前請安。」
晴雯從衣櫥里抱了衣裳過來,冷笑:「前兒林姑娘來了,就這麼沒日沒夜的跟前奉承,這會兒林姑娘督促弟弟念書習字的,你倒也念書上癮了。沒得我們跟前這樣苦勸死勸,比不得人家一個冷眼呢!」
賈寶玉被襲人拉起來,也不知神魂游到了哪重天,晴雯這樣冷嘲熱諷的話也沒進心裏,倒是襲人一手伸入被子,一面無奈道:「你就少說兩句吧。平日他不念書,你也為着擔心,這會兒發狠了,還不比不上進好?這會子又何苦來撩他。」
晴雯把衣裳一扔,眉眼一立,沒好氣道:「是呀,我們總比不得你,只盼着他上進你可有個好兒呢,我就是個沒眼,倒也不在你們跟前打眼了!」說着一摔帘子出去了。
襲人正要找她理論,手下觸到一物,頓時臉上通紅。
「你這幾日怎麼了,火氣這樣盛?」
賈寶玉一低頭,摸着自己大腿處一片濕冷,臉上一紅,也不說話。襲人心裏慌得砰砰跳,忙服侍寶玉換了衣物,對外頭喚洗漱伺候。
一時丫鬟們湧進來,賈寶玉想與襲人說說心裏話,見此也只能作罷。
到賈母屋裏時,已經擠了滿屋子的人。賈寶玉來得晚,與賈母恭恭敬敬磕了頭說了好一通祝壽詞,賈母樂呵呵地把他摟在懷裏,見他眼下隱約青黑,心疼不已:「哎呦,天可憐見的,怎麼累成這個樣兒。聽你太太說你這幾日專心念書,我還道你念不三五日的,便要厭的,可見是長進了,這般用功。」
賈母心疼着,對滿屋子稱讚道:「你們看看,從前都說寶玉不愛念書,我怎麼說來着,我說他那是年紀小,還不到發奮的時候兒,如今可不開竅了,哪用人催促,自己就努力成這樣兒了。政兒媳婦,你也是,寶玉用心是好,也得叮囑下頭的人注意他的身子呢。」
王夫人滿懷欣慰,也就不介意賈母在眾人面前落她面子的事,但又難掩驕傲:「老太太說的是。只是媳婦見寶玉上進,與老爺都欣慰着呢。男孩子,在咱們這樣的人家,吃點兒苦頭也沒得什麼,對寶玉也是歷練呢。寶玉果然忍不住,但凡有說,我是必然不能由着下面人不約束着他。只沒想到,寶玉也是個能忍的,真箇堅持下來了。」
賈母笑:「說是如此,到底以寶玉的身體為要。咱們寶玉,哪有不好的,就是脾性嬌慣一些,心性還是國公爺傳下來的,差不得分毫。」
眾人紛紛附和,賈王二人笑得越發開懷。王夫人笑了一會,拿眼一看林銘玉,不經意道:「別說寶玉念書辛苦,你們是沒見着銘哥兒用心呢。可見有銘哥兒這樣一個弟弟比着,咱們寶玉才經心了一些,要我說,功勞都在銘哥兒身上。」
賈母一瞧,果然見林銘玉也稍顯憔悴,招人叫過來,一併摟住,道:「都是極好的孩子。」
熱鬧中,賈寶玉倒是一反常態,頗為扭捏,不時拿眼睛往林家姐弟溜去,林銘玉見了,勾唇彎眉,對他微微一笑。
賈寶玉像只受驚的兔子似的,好似被人看破心中隱秘,忙忙地把眼撇開了。
林銘玉臉上笑容越深。
說笑了一會,客人陸陸續續的上門了。今日不止榮國府忙碌起來,就是東府里的主子奶奶,也早早的過來幫忙。
前面有賈赦賈政兄弟接待同僚們,又有賈珍賈璉連等招呼貴客,賈蓉等人便應酬前來的世家子弟。後院裏兩府的太太奶奶也自忙碌。一時間,往來人去如織,錦衣華服,寶蓋雕車,真箇看之不盡。
王夫人心疼兒子,見眾人各自說笑,輕聲與賈母說:「寶玉與銘哥兒看來都是累狠了,不如先讓他們歇一歇,等晚上戲班子唱起來,再喚他們來陪客?」
賈母道:「你安排着,讓丫鬟們仔細伺候。」
王夫人便喚了貼身丫鬟金釧玉釧帶兩人下去歇着,特意叮囑一遍:「你們只管好生安歇,我已經安排下去,不許下人來吵着你們,若是餓了,廚下早早的把點心給你們備着,等會就送去。到晚間,我自會派人來叫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