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歸想,理解歸理解,但馮紫英同樣清楚,自己還得要按照自己的意圖去做,有些人註定是要充當歷史的背景布。燃武閣 www.ranwuge.cc
有時候你走錯了第一步,就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縱然你想,但是現實卻不能給你這樣的機會。
當練國事、范景文、賀逢聖和吳甡四人抵達揚州之後,尚未來得及在興奮和欣喜中驚醒過來,就被馮紫英冷酷而淡漠的言語給洗禮了。
練國事、范景文和賀逢聖還在沉默不語,但是吳甡卻忍不住了。
他就是南直隸人,雖然以他的身份,暫時還接觸不到這些,但是還是有一種切膚之痛的危機感。
「紫英,為什麼要這麼做?」
吳甡臉色微微發白,不到二十歲的青年,剛剛覺得自己進入狀態,就被一盆冷水澆得透心涼,望向馮紫英的目光都變得有些不敢置信了。
「需要。」馮紫英沒有迴避,他能理解吳甡乃至練國事他們的惶恐、震動和不解,甚至還有些莫名的驚懼。
換了是他,一來就遇上這種事情,也同樣無法接受。
「因為朝廷需要,我們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再來和他們拉鋸式的糾纏。」
馮紫英語氣幾乎沒有多少變化,他需要讓自己這幫同學迅速從惶恐、迷茫和震動中恢復過來,這個時候好言勸慰沒有必要,讓他們迅速接受現實才是正理。
「可是,理由呢?」吳甡忍不住有些憤怒了。
他發現馮紫英變化太快了,幾乎是在短短一年時間裏就蛻變為一個冷酷無情且只求目的不擇手段的「官僚」。
這還是那個在書院裏和自己共同探討經義時政,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馮紫英麼?
「鹿友,理由肯定有,而且十分充分,其實你就是揚州人,我記得你是興化的吧,應該很清楚這幫鹽商如何發家致富,朝廷授予的壟斷特權,自身再足夠心黑手狠,如果再能不擇手段的拉攏收買運鹽使司和鹽場的官吏,身家巨富不是難事,嗯,同樣,官府和龍禁尉要查明白他們的這些勾當也不是難事,……」
馮紫英的輕描淡寫讓吳甡更難以接受,他忍不住質問:「紫英,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些鹽商都有問題,……」
「對。」馮紫英點頭。
「那為什麼就要針對這幾家?」吳甡怒氣難抑。
「因為態度。」馮紫英語氣轉冷,「他們自家如何發家致富,難道自己心裏沒數麼?以往朝廷讓他們捐輸,他們沒有任何怨言,現在輪到朝廷需要他們購買開海債券了,就推三阻四,陰陽怪氣,顧左右而言他了,鹿友,我不是沒給他們機會,親自召集宣講,然後再讓人和他們個別溝通,做到仁至義盡了,……」
「態度轉正,能理解支持朝廷的,畢竟還是大多數,說明他們還是有忠君愛國之心,那這種鹽商,我們當然要支持扶持,而對那種心懷叵測,居心不良者,本身自己就不乾淨,還要冷嘲熱諷別人,若是再不加以懲戒,何以服眾?朝廷威嚴何在?」
馮紫英一攤手,「在你們來之前,我給了他們十天時間,總還是有些自視甚高怙惡不悛的,覺得自己背後有人脈有背景有關係,甚至朝中哪位官員為他們張目,那我到時想要看看,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和膽量能和朝廷大政相抗!」
「再說了,君豫兄,夢章,克繇,鹿友,咱們挑明了來說,這開海債券乃是朝廷以海稅作抵押的借債,而且還破例允許購買債券的商賈代表選派人員進入市舶司對海稅收取賬目進行監督,大家覺的朝廷難道還做得不夠仁至義盡?這些鹽商寧肯把銀子窖藏在自家地下銀窖里發霉也不肯借給朝廷應急,難道這是忠君愛國?朝廷可還是要支付給他們利息啊!」
馮紫英這一番話說得情通理順,大義凜然,也讓練國事等人啞口無言,便是吳甡也是黯然嘆氣。
他是揚州人,家庭條件也不算太差,自然明白商人們的心思,什麼都不可靠不可信,只有銀子和土地才是最實在的。
要讓他們把銀子借給朝廷,他們只會認為朝廷是要打劫勒索了,而且還不像捐輸那樣起碼給個官身,就是和明搶差不多了。
即便是練國事、吳甡他們現在雖然
戊字卷 第四節 釵探初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