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已經沒有景色了,全是內部燈光照出來車廂內本身的形象,冬子看了看自己在玻璃上的輪廓,也覺得沒啥意思。筆硯閣 www.biyange.com
那時候,冬子還沒事四川或者重慶去過,也沒聽說李伯清這個人。他不知道,車廂內人們談論時,仿佛沒有中心話題的亂,在評書中有一個專業名詞叫「散打」。
冬子也沒有能力看諸如《喧譁與騷動》這種外國名著,那裏有一種敘述方法叫意識流。他只是按可憐的一點邏輯知道作判斷,認為這種車廂談話雜亂無章,根本沒有價值。但感覺中,又似乎有些聯繫,總有一種情感與意識的線條,貫穿始終。
當然,他也不知道大家談論的話題是隨意切換的,但談話的目的卻相當一致,就是對優越感的體現。
這種散打話題當然形不成凝聚力,冬子全程沒有說話,因為不知道從何開始。對面的推銷員只說了一段,話題就被粗暴切換,從此也保持了沉默。
也許愛說話的人,已經找到了優越感平等的假象,舒服地進入休閒階段。也許他們本來就很累,自己說一話題,接茬的人少了,也沒意思,進入思考人生的狀態,保持沉默。此時,只有幾個有共同語言或者熟人的圈子,在小聲地交談。
偶然地,目光相碰,冬子發現對面的人正熱切地看着自己,那交流的欲望,幾乎要扯動臉上的笑意。出於禮貌,冬子先開口:「大哥,你推銷啥呢?」
對方卻誇張地看了看四周,周邊的人要麼在打盹,要麼在玩手機,要麼在自己的小圈子內互動,沒人注意到他們倆。他們因為話題因為位置及年輕,好像自然地成了一個小團體。
「做醫療器械的,聽說過吧?」對方神秘而低聲地說到。
這方面,冬子並不完全陌生。雖然父親死得突然,但母親在武漢住院期間,天天跟醫生跟各種檢查打交道,大量的醫療器械,雖然不清楚原理,但也至少知道些名稱。
「不太懂,是不是什麼手術刀啊什麼針管藥水品吧?」冬子這樣說,是把自己放得很低的姿態,假裝很低端,可以讓對方減少牴觸。
「你說的那,我們公司不做這些,雖然量大,但門檻太低,做不出利潤來。」
「那你們做升降床、輪椅這些?」冬子繼續低調。
「這些門檻還低些,怎麼可能做那。你前面說的,起碼還有個國家醫藥衛生標準,因為是直接接觸藥物,直接進入人體的,標準還嚴些。你後面說的東西,鐵匠鋪五金店都可以搞。」
冬子反問到:「不會吧,這些這屬於醫療器械吧,我在藥店也看他們在賣這些。況且,我在醫院看到,這些產品廠家也叫某某醫療器械廠,好像還有你們浙江的。」
「嗨,那些都是五金廠改的,做床做椅的,技術含量還不如做聽診器的,做個辛苦錢,到處打零賣,如果我推銷那些,要餓死。」
冬子覺得沒必要反問了,未必那些廠的產品就不需要推銷嗎?既然要推銷,那肯定得有利潤,如果餓死,那還做這產品幹啥呢?冬子覺得,這樣問下去,沒什麼價值。只好順着對方的思路問:「那你覺得,推銷什麼產品,才賺錢?」
「有門檻的,必須讓大多數人進不來這個行當的,這就是門檻,避免低水平重複的惡性競爭。」
看冬子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人皆有好為人師之性,推銷員給出了解釋。「為什麼要門檻呢?就是不讓所有人都有能力進入這個行當。比如你在街邊賣菜,什麼手續都不要,這就叫沒有門檻,但是,你很難賺錢。還容易陷入惡性競爭,比如一個白菜,你賣1元錢一斤,別人搶你生意賣9毛,你就麻煩了。你如果降到8毛,那你就要虧本,這就是惡性競爭,就是純粹打價格戰了,都討不到好,只有便宜消費者了。這種生意,很容易走入虧本自殺的地步,所以是惡性的。」
冬子聽到這,覺得跟自己平時接觸的事物很相似,於是繼續問到:「那怎麼辦呢?你說賣菜的,有什麼門檻呢?」
「可以製造出門檻嘛,惡性競爭會殺死生產者與經營者。可以製造出門檻來,比如城管禁止沿街擺攤,只能到農貿市場規範經營。那麼,農貿市場的攤位就是要收費的,這種管理與收費,就是製造出的門檻。」
冬子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