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秫平生有三大愛好:聽戲、斗蟲、養外室。
隨着年紀愈大,他這後兩項愛好便漸漸有些力不從心。聽戲這種舒緩的活動便慢慢成了他生活的重心。
上次在王家村他沉浸於顧回芳的風采,如今便成了鐵杆戲迷,每日都來。
今日偏偏遇到這種事。
他倒不是想與齊王作對,但瑞福班今日被關停自己卻未出頭,那以後面子往哪擱?
至於不怕鼠疫?
開玩笑,哪個不怕死?
想要臉面,唯有強撐爾。
果然,一句話喊出來,周圍那些有頭有臉的老傢伙紛紛側目。
王秫心中正得意,忽然聽到一聲熟悉的叫喚。
「爹。」
王秫一回頭,便見王璫從一輛馬車上走下來。
他以前看不上這個五兒子,如今卻覺得王璫是兒子中最出息的一個,此時便佯怒道:「你不跟着齊王殿下辦事,跑這來做甚?」
又是一陣側目與驚讚。
王秫心中得意。
老東西們看看,老夫的兒子何等出息!
果然,登時便有人道:「王兄,令郎竟是齊王殿下的親隨?嘖嘖。」
「不如讓令郎與殿下通融一二?大家都是體面乾淨人,絕不給防疫之事添亂。」
更有性子急的直接對那些巡卒道:「既是自己人,還請官爺們解開禁制……」
說着便開始封銀子,出手倒是頗為大方。
「把銀子收回去。」王璫走到近前道。
說着,他對王秫行禮道:「孩兒如今隨侍齊王殿下,自己的父親卻不遵齊王的號令。爹這不是讓孩兒為難嗎?」
王秫面色一變。
孽障,你說這種話,讓你爹多為難?
「不過是聽回戲,有什麼了不起的。」
「不許就是不許,殿下的吩咐豈有商量的餘地?」王璫神色鄭重地,道:「還請爹與諸位伯伯們散了吧。」
諸人不由心想:這沒了門牙的傻小子原來是個不孝子,王老兒教子無方啊。
他們再看向王秫的目光便帶着些譏嘲。
「你……逆……」
王秫一張臉登時紅得與豬肝一樣。
王璫又向眾人拱拱手,用他漏風的聲音煞有其事地道:「殿下心憂百姓,嘔心泣血想出這防疫之策,若京城有成效,便可推行天下。各行省、州府水生火熱之中的百姓皆翹首以盼,此事刻不容緩。還請諸伯父體察殿下一番苦心,那個……忍一時之……總之,忍一忍,別給殿下添麻煩,別給這些兵丁添麻煩。等鼠疫過後,殿下親自請大家看戲。」
剛才背了好一會,可惜還是忘了詞王璫撓了撓頭,頗有些尷尬。
王秫卻比他還要尷尬,與眾人面面相覷了一會,老臉都不知往哪擱。
王璫卻又將他拉到一邊,輕聲道:「爹,你就聽孩兒的帶人走唄,以後我們王家在殿下那也有更有面。」
「為了你有面,你爹的面就不要了?!」
「爹啊,你可長點心吧。這事可是笑哥兒要辦的,他要是發了火,那可是六親不忍的主,你想想大伯娘和寶哥兒的下場,上次在王家村他說什麼你忘了?」
王秫臉一板,道:「老夫還會怕自己的侄兒不成?」
他說着,卻是眼睛一轉,心中已生退意。
王璫又道:「今日孩兒勸退了父親,傳出去那可是一段佳話……嘿嘿,到時候殿下讚許一番,以後孩兒沒準也能給爹掙個文散勛。」
「真的?」王秫眉毛一挑。
「當然是真的。」王璫討好道:「爹再給孩兒點銀子唄,這幾日在殿下身邊花了不少。」
「娶丫環的廢物,還敢跟你爹要銀子?」
「爹,你想想唄,那可是文散勛哦……」
出門一趟雖未聽成戲,周衍與王璫卻都頗為高興。
周衍覺得王笑與蘇明軒都不在,自己卻也辦成了一件事,心中極是有成就感。
雖只是驅散了一些商賈,卻也是僅憑自己想出的小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