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集鎮上務工,海寇襲擊一事早已被村民得知。
對於弗萊特為禪達伯爵效力,羅洛、老喬伊和「老好人」倒還能接受,依附於強者本就是亂世中的生存法則之一。唯獨「小山」心懷憤憤,認為這是背叛,但當一行人到達比奇維爾後,他很快便改變了看法,他的兩個兄長在河灘上丟了性命,但他們選擇應募僅是為了混口飯吃,因此他諒解了弗萊特的做法。
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氣氛籠罩整個村莊,死難者都是未經軍事訓練的普通農民,面對海寇幾無還手之力,根本就是場一面倒的屠殺。對那些失去壯勞力的家庭來說,這等同於滅頂之災,進入草木凋零的冬季後,等待他們的只能是死亡,移民們大多有着相似的逃難經歷,因此哀傷低落的情緒很快傳染開來。
而弗萊特一進村子就以伯爵發放撫恤為名召集村民,當看到死難者的家人因為幾十斤糧食和一點鹽巴跪倒在泥地中對伯爵感恩戴德的情形時,原本想要阻攔的斯塔羅斯選擇了沉默,伯爵不缺這點糧食,卻從未想過要撫恤農兵。弗萊特一方面是在為阿拉西斯二世市義,另一方面也是為「老好人」開脫責任,一進村子他便發覺了「老好人」的不對勁,於是他告訴村民是「老好人」向伯爵請求來的撫恤。村民們請「老好人」領頭應募,可同去之人全部遇難,唯獨其一人倖存,這讓村民們怎麼看?即便牽扯上信仰,拿上帝眷顧來做解釋,村民也不會接受,蓋因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只有「老好人」也死了他們心裏才會覺得平衡。
「謝謝。」離家後的二十多年裏,「老好人」見識過太多的死亡,為了活下去他一直都在逃,逃離危險逃避現實,但尚未泯滅的良知卻一直在折磨他,面對村民們哀痛欲絕的面孔,比面對千軍萬馬更讓他不安,雖然他只是向弗萊特短短道了聲謝,但其中意味卻是極重的人情,遭遇海寇襲擊這些日子以來,他心中的枷鎖終於得以開解。
「這點糧食尚不夠他們一月所需,聊勝於無罷了,他們中不少人可能都難以活過冬天,我不知道此時給予他們希望是對是錯,或許不久後他們會沉浸在更大的失望中。」受村民的感染,弗萊特的情緒也有些低落,一言便將眾人拉回現實,只有四個共同經歷的同伴知曉他的意思是指即將發生的戰事,斯塔羅斯和斯特朗卻以為是糧食的不足。
作為治安官哈瑞克派來的監督者,斯塔羅斯只在意此行任務是否達成,弗萊特以牛車上剩下的物資為伯爵僱傭比奇維爾的村民,在禪達夏集結束前用三個月時間,平整出一條村子直達集鎮的夯土路,伯爵將在工程期間持續提供一日兩餐。看着眼前興高采烈的比奇維爾村民,如果沒有提前知曉阿拉西斯二世與海寇的勾結,恐怕五人也會跟着雀躍不已,但他們卻不約而同的因此事對其感觀更加冷淡。
在比奇維爾待了一夜後,第二天中午回到農兵營地後弗萊特便通過斯塔羅斯請辭,理由是相比一個膚色不同的異邦人,人們更願意相信熟面孔,也就是本地人嘴裏說出的話。於是原本負責監督和領隊的斯塔羅斯接手,他則退居幕後不再過問參與,因為在村莊間奔走的緣故,斯塔羅斯收穫不少人望。在禪達淪陷、阿拉西斯二世流亡卡拉克里亞後,他憑藉在岑達爾私軍餘部和鄉村間的人望為基礎組織起一支自由連隊,在庫林家族為首的失陷部分領地的北地貴族暗中資助下繼續抵抗海寇。
哈里斯等遊方藝人也開始大舉出動,宣傳的核心便是統一思想的「禪達意志」,同時也為演武進行造勢。矮個子「詩人」因為精通多種樂器,工作區域被劃分在外城集鎮,演武時作為替換的樂師,他打聽到弗萊特的所在,趁着來農兵營地表演宣傳的機會拜訪。聽着哈里斯眉飛色舞的向圍繞身旁的農兵介紹着什麼是「禪達意志」,知悉始末的弗萊特卻緘口不言,作為暫時自由的代價,他需要隱瞞計劃的真相,將首倡者的頭銜讓給阿拉西斯二世,否則四處宣揚只會招來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