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一斤包子,五根油條,薛向一抹嘴,正想找個由頭,把掃塵的差事先給卸下,好去會心上人。叮鈴鈴,叮鈴鈴…..方桌上的電話響了。
薛向抓起話筒剛「餵」了一聲,那邊傳來了安在海低沉的聲音。
…………..
薛向每次踏進松竹齋,總免不了矚目留戀,要說這松竹齋的花海林國當真是四時之景不同,樂亦無窮。昨天一夜北風緊,大雪簌簌落,這松竹齋也換上了素裹銀裝。
院內,皚皚白雪鋪道,花圃壘就雪山,剛轉出一片松陣,視野陡然一開,滿眼的雪白之外,涼亭左側一方半畝大小的梅林分外惹眼,朵朵紅梅,迎風傲雪,俏立枝頭,端得是奼紫嫣紅都開遍,仿佛這一步之間,便由冬入春了。
薛向看着這根根枝條自然扭曲的梅林,問道:「是龍游梅吧?」
老王正頭前帶路,聞言,扭頭笑道:「你小子還什麼都知道,正是龍游梅,是在海同志安排的,說是大冬天的,嫌園子裏太素淨,種些龍游梅,倒比曲梅和直梅更熱鬧,這不,剛種沒幾天呢,就讓你小子趕上了。」
老王平素言語極少,且造訪松竹齋的要麼是達官顯宦,要麼是安氏族親,他都難得接。唯獨薛向每次造訪,總讓他親切歡喜,且兩人還總能聊到一塊兒。因此,老王對薛向的到來總是親自相迎。不然,以老王的身份,以薛向對松竹齋的熟捻程度,派個警衛知會一聲即可。
兩人又說笑幾句,便到了大堂,安老爺子又在和人對弈。對弈的那人,薛向認識。正是安老爺子的大女婿、原江淮省革委副主任、現任鐵道部副部長左丘明。左丘明身材還是一如先前,高大發福,只是胖臉上較上回多了些紅光。並不濃密的頭髮朝後篦起,顯得精神頭十足。
薛向暗忖:看來這位在鐵道部的行市不錯。不過。想想也是,京城到底不比地方,安氏就在左近,有老丈人的東風頻借,做女婿的又怎能不滋潤呢。
薛向進得門來,老頭子連頭都沒抬,一手捧杯。一手拿棋子敲打着棋盤,似乎在凝神思謀棋局。反倒是左丘明抬頭沖薛向笑笑,待薛向回了個微笑後,便又將注意力投注到了棋盤。畢竟老泰山在側。他可不敢虛晃。
倒是一旁觀戰的安在海沒那麼多牽絆,站起身來,竟和薛向握了握手,搞得頗為隆重。握罷,又拉薛向就坐。觀棋。
仍舊是上回的四方小桌,薛向在空餘的那面坐了,低頭觀棋。棋盤上,安老爺子局勢大好,士象俱全。主力大將車、馬、炮各一,且大將皆已殺過楚河漢界,對左丘明九宮格里的老帥展開了圍攻;而左丘明一方僅剩單車單馬,一個過河卒子,雙相已絕,只剩了雙士苦苦支撐,且車、馬俱在九宮格附近死守,形勢險惡異常。
「將!沒棋了吧。」安老爺子朝後攏了攏染得烏黑的疏發,估計是戰勝了個並不高明的對手,讓老爺子沒有多少成就感,臉上卻是沒露出笑來,「你呀,從佈局開始,就落了下乘,就知道構築防線,拼命死守。這樣撅着屁股挨打,壓根兒就不敢想贏,能不輸棋?」
左丘明也是五十來歲的人了,被老丈人如此訓斥,竟是一點窘態也無,反而滿臉堆笑:「爸,您老棋力高深,勝勢明顯,我及早構築防線,那是從客觀實際出發,未雨綢繆,若是跟您對攻,怕是輸得更慘。」
安老爺子擺擺手:「這是什麼狗屁道理,怎麼跟抗日時期的汪精衛一個腔調兒,說白了就是投降主義。要都像你這樣想,當初跟小鬼子乾的時候,咱們直接繳械就是?完犢子玩意兒!當年,要不是主席他老人家領着咱們的這群硬骨頭,死纏亂打,打不過也打,決死一縱,能有現在的共和國…..」
左丘明挨了訓斥,臉上還得作出「受教」了的模樣,不住點頭,心中卻在高聲喊冤: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往裏湊合了,好端端地,下個棋,還趕上場政治課。
安在海在一旁淺笑,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原來,方才是他在下,左丘明剛好來了,他便讓給了這不明就裏的大姐夫,讓左丘明頂了雷。他可是知道,老爺子這段時間心情不怎麼好,為一件事兒,正憋着呢。
安老爺子押一口茶,正待接着開火,薛向插道:「老爺子誒,我看大姑夫這是知己知彼,審時度勢,誘敵深入。
第七十九章 進一步不如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