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人的桌案上只有一盤橘子, 橘子還是乾巴巴有些皺褶的,眼看就要徹底風乾了,雖說靈州與突厥毗鄰,不似中原富饒之地, 可堂堂一位安王, 又是靈州都督,也不至於窮成這樣,待客只能用這些破橘子吧?
就當很多人懷疑這是一場鴻門宴時,又有侍女魚貫而入, 為每桌分別奉上一盤櫻桃。
櫻桃是新鮮的, 水靈水靈, 紅彤彤的,個頭有成年男子大半個拇指那麼大,一看就非凡品, 這才像是真正要宴客的樣子。
眾人面面相覷, 話雖不說,方才懸起來的心慢慢放回原位。
取而代之的卻是更多疑惑。
周恕清了清嗓子, 當先開口:「殿下自來靈州, 公務繁忙,我等三番四次相請, 卻始終請不到您的大駕,今日殿下一封請柬,我等便趕緊過來聆聽指教了,能得殿下相邀, 實在三生有幸!」
這純粹是睜眼說瞎話,賀融在靈州這半年,別說公務了,連門都沒怎麼出,你說一個大男人成天待在家裏能做什麼?大家起初還以為他金屋藏嬌,帶了個人過來,鎮日顛鸞倒鳳妖精打架,可後來一瞧,倒也沒有,賀融底下的人進進出出的倒是不少,唯獨他自己,似乎真就在修身養性,百~萬\小!說種花——雖然根據周恕安插在外圍的眼線回報,但凡安王親手種的花,最後好像都沒活下來幾株。
聽見周恕一說,旁人紛紛附和,好話跟不要錢似的往嘴裏倒。
再看靈州刺史余豐,卻是眼觀鼻,鼻觀心,半句話也不說。
眾人看在眼裏,不免疑惑更甚。
要說安王行徑奇特,這余豐也不遑多讓。
打從刺史府被迫搬出去之後,雖說過不了多久,余豐又重回刺史府,可這樣的奇恥大辱,他竟沒有伺機報復,或跟安王過不去,反是徹底安分下來,三不五時地上門請安,連周家他們送來的禮金也不敢收了,許多人暗地裏都要罵一聲慫貨。
可惜啊,眼看着一齣好戲即將上演,可這半年來,居然就這麼風平浪靜地過去了。
這半年來,周恕他們也不是沒想過走安王的門路,聽說安王腿腳不好,周恕甚至別出心裁,讓人用紫竹做了一根竹杖,裏頭掏空,塞上世間罕見的夜明珠,心想這總能打動對方了吧,誰知道禮物連送都送不出去,在大門外頭就給攔了下來。
周恕是真不明白,安王向天子要了這塊封地,又不收禮不受賄不尋歡作樂,到底想幹什麼?
可安王在這裏半年,他們的收入來源也不知不覺少了一些,商人少賺一文錢都會痛心疾首,更何況是被斷了一條財路。
賀融似乎並不關心他們在想什麼,聞言就道:「再過幾日就是清明了,過年時余刺史設宴,我因故未去,也沒見上諸位,有些失禮,趁着清明將近,正好將諸位請到這裏來,共聚閒聊,也算是我這東道主補上遲來的宴請。」
……
仿佛一陣無形的風吹過,場面陷入尷尬。
聽過中秋宴,元宵宴,七夕宴的,還真沒聽過清明宴,安王到底是不知道,還是故意來擠兌他們的?
周恕等人的笑容都僵在臉上,一時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才好。
余豐看着桌案上的杯盞,好像那杯盞上快要開出花來,容不得他分心片刻。
他不是沒有注意到別人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只不過今日這場宴會,擺明了自己僅僅是來當陪客的,既然如此,那他還是少開口為妙,管他清明宴還是中元宴,反正不是他余豐的鴻門宴。
范軒扯出笑容:「安王殿下可真會說笑!」
安王微微一笑:「是吧,我也覺得挺好笑的。」
他抬袖指了櫻桃:「這櫻桃是準備運入長安進貢的,那些商人聽說我如今在靈州,便托人送了幾筐過來。」
又指向乾癟的橘子:「橘子則是庫房裏去年冬天剩下的,我讓他們挑些還沒壞的,拿出來招待客人,克勤克儉,物盡其用,方是處世之道,各位說呢?」
說了半天,敢情都不是自己花錢買的東西?這安王怎麼摳成這樣?
范軒嘴角一陣抽搐,那盤橘子他現在看也不想看上一眼了。
還有,老半天也不見其它菜餚上來,雖說大家來這裏肯定不是為了吃東西,但
第1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