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潛以為他的人生會一直這樣苟且偷生的活下去。
直到那一日——
一群太監宮女捧着火燭,五更未過走進了翠羅宮,動作驚醒了熟睡的女人,女人睡眼惺忪的睜開眼睛,看見了人,隨即面露狂喜之色,從床上衣冠不整的爬了下來,跑到領頭太監的面前,「是皇上要見我了嗎!是皇上要叫我了嗎!」
尖銳刺耳的聲音吵醒了牆壁角落的衛潛,衛潛的眼睫顫動了幾下。
為首的太監是太史淼身旁近侍的李烏衣。
他手裏握着拂塵,居高臨下的看着衛潛,似乎是在無聲的打量,最後稀疏的眉毛抖了一下,淡淡道:「皇后娘娘跟皇上要了人,七皇子,洒家是來帶你去太史宮的。」
衛潛未來得及反應過來。
他心裏知道這話的意思,卻不敢相信。
女人在一邊卻反應過來了,她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皇上不見我嗎?趙娘子說了皇上會見我的!」
她上前去拽李烏衣的手,李烏衣八風不動,一個眼神,身後的宮女太監便紛紛上前將她按在地上。
女人還在掙扎,「我要見皇上!我給皇上生了一個皇子啊!我要見皇上!」
只要見到皇上,她可以訴說多年的苦楚,皇上一定會封她做妃子,她再也不用羨慕嫉妒別人,想要什麼有什麼!
只要見到皇上!
李烏衣說:「七皇子還不走愣着做什?莫非想留在這翠羅宮待一輩子不成?皇后娘娘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七皇子不抓緊機會,這一輩子……呵呵……」
言下之意,他這輩子永無翻身的可能。
衛潛垂眸,看着地上可悲可憐又可恨的女人,內心沒有半分波動,他伸手摸了摸額頭上的傷疤,從地上爬起來,走到了李烏衣的身後。
李烏衣瞄了一眼他,轉身甩了一下拂塵,像是說今天的天氣很好一樣,「以後七皇子的身份都掂量着點,好了,咱們走吧。」
身後一片齊齊整整的應是聲,衛潛隨他們離開了這個呆了八年的翠羅宮。
隔壁被叨醒的趙娘人揉着眼睛推開了門,看到這樣的排場,嚇得不敢出聲,她目光一掃,掃到李烏衣身旁的衛潛,恰巧這個時候衛潛抬頭,目光相對。
接觸不過短短剎那衛潛便移開了目光,趙娘人卻仿佛快要溺水而死一般,癱軟在地,面露驚恐絕望。
從翠羅宮到太史宮需要很久。
到了太史宮,宮女退了下去,李烏衣站在正宮外停了了步子,回頭放低了聲音吩咐道:「帶七皇子去淨一下身子,換身衣服再來。」
太監們應喏,將衛潛帶去了太史宮的一個偏殿。
推開偏殿的門是紫檀架子的大插屏.轉過插屏後是大理石鑄的溫泉水池,水池四角上擺放着半人高的玉,雕刻出彩鳳的形狀,汨汨的熱水從彩鳳張開長嘯的嘴裏呈細流流到池子裏,溫熱的水霧瀰漫在池上。
旁邊的太監捧着一套月白色的華服。
……
半個時辰後,衛潛從偏殿裏出來,穿着那身月白華服。
有兩名宮女走到他的面前躬身行禮,輕聲道:「七皇子殿下請跟我們往這裏來。」
衛潛跟着她們去了另外一個偏殿,兩名宮女將他的頭髮弄乾,高高束起□□一隻玉簪,整理他身上的衣服。
全程無話。
他被帶到了李烏衣的面前。
這個時候已經辰時中了,天際的雲彩一層一層卷上淺紅色。
衛潛一句話也未說,他垂首站在李烏衣的身邊,年僅八歲的男孩,內心理智得可怕,計算着今後的一切。
這一站是一個時辰,巳時中的時候,太陽灼熱起來,衛潛額頭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
他站在原地,神情未曾有變,看起來低眉順眼,身旁的李烏衣一張橘皮老臉更是未曾有過絲毫的波動。
嘎吱——
正殿的大門忽然向兩邊敞開,一名穿着桃紅色宮裝的女子走了出來,對着李烏衣道:「李公公你也太早了些。」
李烏衣語調溫和了不少:「娘娘起了嗎?」
「還在床上呢,」女子提袖捂唇笑了下,「平時娘娘多是午時才起,今日想着七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