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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殿去往後宮各家娘娘的住所有一條必經的宮道, 趙雋寒便守在這條道的暗處。
他衣衫單薄, 一雙手腳被早晨的寒氣凍的冰冷,毫無知覺, 唇瓣泛着死白, 看上去可怖極了,挺拔的身軀如直松般堅硬,他垂着眼, 不知在謀劃什麼。
昨夜在長安殿侍寢的人是趙貴妃, 如今艷寵後宮的女人,風頭比起皇后還要盛。
趙雋寒低低笑了起來,他扣緊了手,抬頭,目光落向遠方, 眉心泛着淡淡的惆悵。
說起來, 他和這個趙貴妃還是舊相識。
趙雋寒眯起眼, 回想起當年的往事,恍然如昨日。
那一年他大概十三四歲,趙貴妃還不是寵妃,不過是個剛被發落的才人,冷宮裏日子並不好過。
當年的他一如現在, 也是個苟且偷生活的如同螻蟻一般的他,他卑微的與狗爭食, 同牲畜爭那方寸之地。
趙貴妃和他是同類人。
被發落的當夜, 就用刀剮死了對她冷嘲熱諷的宮女, 而後又裝成瘋癲的樣子,從皇后那裏躲過一死。
冷宮是個好地方,總是能聽見很多秘密。
無論哪個朝代,進了冷宮的女人不是瘋了就是死了,說到底還是受不住內心的折磨,虧心事做多了也就害怕鬼找上門。
趙貴妃再怎麼強悍也有脆弱的時候,那時,她躲在牆角里,冷風呼呼作響,吹的木門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她雙手合十,帶着哭腔道:「別來找我,你別來找我……我沒辦法……殺了你我也是逼不得已的,你放心,我都安頓好你的家人了……」
空氣里詭異的聲音一直不停,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趙貴妃「啊」的叫了一聲,雙手在半空中揮舞着,大喊道:「我用孩子害死了你,可我自己這輩子也不能生了!我的孩子也沒了,你不要來找我……嗚嗚嗚……」
是了,趙貴妃她不能生。
趙雋寒十分清楚知道這件事的人,除了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七出裏面最重的便是無子,何況這還是在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裏。
趙貴妃如今固然得勢,但她的日子必定不是安穩的,她一沒有強大的母族庇佑,二無子可依。
天空漸漸泛着白,日光透過樹枝縫隙星星點點的落在地面上,宮道上巡視的侍衛也多了起來,趙雋寒的身上的涼意驅散了不少,他轉過眸子,望見不遠處的轎輦,眼睛裏的光漸趨明亮。
那是一座華麗的轎輦,紅幔自頂端從灑落而下,遮住了裏面坐着的人的樣貌,四名太監抬輦,十六名宮女緊緊跟在其後。
趙雋寒瞅準時機,快步上前,跪在冰天雪地里,膝蓋上薄薄的一層布很快就被余雪化成的水浸濕,刺進骨髓裏頭。
轎輦被逼停,一名上了年紀的宮女怒喝了一句,「大膽!來者何人?竟然敢衝撞了娘娘!」
趙雋寒俯首,呈現出最低微的姿態,額頭磕在地面上,「兒臣參見母妃。」
話音剛落,紅幔裏頭就傳出一聲嬌俏的笑聲,銀鈴悅耳,卻又像是勾人索命的女使般,等她笑夠了,才出聲,「本宮竟然不知自己還有個兒子?真是奇了怪了,莫非你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不成。」
趙雋寒抬頭,不卑不亢,「貴妃娘娘是父皇的寵妃,自然也算的上是臣的母親。」
趙貴妃面色微慍,冷笑,「當成以為什麼人都能當本宮的兒子了?碧青,將人給本宮丟開。」
碧青還沒來得及動手,便聽見他說:「娘娘莫惱,何不見上一面再做定奪?」
趙貴妃頓了半晌,一雙蔥白的指緩緩掀開幔帳,指蓋上塗抹着朱紅的甲油,紅幔下藏着的一張臉可謂是國色天香,美艷無雙,柳葉眉,黑珠般閃耀的瞳孔,微微挺起的鼻頭小巧可愛,抿唇輕笑時百媚而生,肌白勝雪。
她定定的瞧了一眼底下跪着的人,仔細的打量了一番,而後才淡淡說道:「本宮見過你。」隨即又道:「幾年未見,想不到你居然還沒死?倒是個命大的。」
趙貴妃這一眼卻深深將他記住了,當年她可沒看清這人生的什麼模樣,認出他來也不過是因為這雙眼睛,一如當年誓不罷休不肯認命的目光。
他
48.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