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胡同,陸毓衍帶謝箏往易仕源的成衣鋪子去。
鋪子開門做買賣,大中午的,沒什麼客人,留了個小夥計看着鋪面,掌柜的應當是吃飯去了。
鋪子對面,沿街擺了一家麵攤,支了兩張方桌,生意很是不錯,坐得滿滿當當的。
也有客人等不到座,端着碗就蹲在邊上吃。
謝箏經過的時候,一個三十出頭的漢子滋溜着拌麵,視線在陸毓衍和松煙身上滑過,又埋頭吃了起來。
陸毓衍引着謝箏進了街角的一家藥鋪。
藥香味迎面而來。
坐堂的大夫眼皮子都沒有抬,陸毓衍熟門熟路上了二樓,推門進了一小間。
兩家鋪面的門雖然沒開在一條街上,但從這裏的窗戶看出去,正好瞧見易家成衣鋪子的正門。
謝箏想問這是誰的鋪面,轉眸見桌上攤着一本書冊,上頭密密注了些字,字體俊秀,她認得那是蕭臨的字跡。
「這是蕭家的鋪子?」謝箏問道。
陸毓衍頷首,道:「是舅母的娘家鋪子,不打眼。」
謝箏會意,易仕源一定想不到,他的成衣鋪子就在沈氏藥鋪的眼皮子底下。
「盯着易仕源的,是不是蹲在麵攤邊吃麵條的那個?」謝箏大體形容了一番。
陸毓衍端着茶盞,抿了一口就又放下了:「看出來了?」
謝箏莞爾:「我們經過的時候,他抬頭看你。」
「不夠謹慎。」陸毓衍眯着眼道。
畢竟只是府中的一個家僕,又不是衙門裏辦案子的衙役,術業有專攻,哪兒能周詳得天衣無縫?
謝箏是知道有人在盯易仕源,這才能分辨出來,毫不知情之人,大抵是看不穿的。
松煙去問話了,為免招人眼,特特挑了角落,簡單問上兩句。
待把守在前後門的家僕都問了,松煙不禁犯了難。
他仰頭看着藥鋪二樓,這會兒他是上去還是不上去?
猶豫再三,松煙心一橫,硬着頭皮上樓敲門。
推門進去,那兩人面色如常,瞧不出一絲一毫的不自然,松煙暗暗鬆了口氣,低着頭道:「爺,易仕源回了鋪子之後就一直沒出來過,裏頭到底在搗鼓什麼,那就不知道了。」
指尖輕輕瞧着桌面,陸毓衍問他:「易仕源沒動靜,他身邊其他人呢?」
松煙摸了摸鼻子,道:「那掌柜的小兒子出去了,盯着的人怕前腳跟上去,後腳易仕源出入都沒人看着了,就沒跟。那小子出去快大半個時辰了,還沒回來。」
陸毓衍點了點頭。
眼下也沒旁的辦法,只有等着易仕源出手。
陸毓衍取了博古架上的棋盤、棋簍,道:「下會兒棋?」
謝箏的棋藝算不得出眾,她雖看過不少棋譜,一一記在心中,但黑白縱橫並不單單是前人記下來的那般按部就班,有人鋒芒畢露大殺四方,亦有人小心謹慎步步為營。
真論起棋盤勝負,謝箏並不擅長。
不過就是打發時間,下棋倒也不錯。
青蔥手指夾着棋子,愈發顯得那指甲圓潤小巧,謝箏起初還遊刃有餘,棋局過半,不知不覺間就艱難起來,堅持了一會兒,還是中盤告負。
勝的人沒多少喜色,輸的人也沒什麼惱意,收拾了棋子,又新開了一盤。
淡定得叫一旁不動聲色觀戰的松煙都暗暗詫異。
謝箏連輸了三盤,見天色不早了,將棋子都收攏了,放回到博古架上。
松煙心裏跟貓抓似的,湊過去壓着聲兒與陸毓衍道:「爺,哪有一連贏三盤的,你好歹讓讓姑娘啊。」
哪個姑娘家,肯一直輸一直輸的?
換個嬌氣又臉皮薄的,不說悔棋了,只怕已經惱得拿棋子丟他們爺了。
陸毓衍斜斜睨了松煙一眼,目光又落在了謝箏的背影上,哼道:「讓什麼?」
棋如其人。
纖細、認真,卻又不失韌勁,對局勢瞭然於心,沒有反敗為勝的機會時,會灑脫認輸,絕不死撐着。
謝箏棋力差了陸毓衍一截,卻勝在思路清晰,陸毓衍若有心相讓,定會被一眼看穿。
她的性子,是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