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笑道:「家裏頭的姐妹那裏見不到好東西,倒是哥哥這樣還巴巴的獻出來,豈不知道貽笑大方之家。」
寶釵自謙,但寶玉卻不如此認為,「那裏的話兒,」寶玉笑道,「大哥哥的東西,沒有不好了,素日裏頭我也時常在三妹妹那裏看字帖,只是三妹妹小氣的很,大哥送的字帖,不許我多瞧,今日有好東西,我是巴巴的等着看了。」
「我那裏是小氣的人,」探春笑道,「只是二哥哥你老是邊喝茶邊看字帖,萬一把薛大哥送的字帖給弄污了,豈不是我的罪過,故此我才不給二哥哥瞧呢。」
薛蟠哈哈一笑,他吩咐楊枝等人把幾個長條的盒子放在邊上的黃花梨木大長桌上,眾人紛紛起身,一起到了桌邊,看着薛蟠要如何獻寶,薛蟠神神秘秘的說道,「這可是我最喜歡的幾樣東西,若不是我今個請客,才不拿出來給你們瞧。」
黛玉笑道,「莫非是蟠哥哥小時候寫的字畫嗎?若非如此,那裏是如此珍貴的?」
「你別笑話我,」薛蟠點了點黛玉的鼻子,「萬一日後我這成了舉世之文豪,寫出千古名句,只怕我這字啊,就是一字千金,比如李太白,他的上陽台貼可是萬金難求啊。」
天寶三年,李白與杜甫、高適同游王屋山陽台宮。李白欲尋訪昔日故交道士司馬承禎,待到達陽台觀後,方知他已經仙逝,無緣再見。不見其人,惟睹其畫,有感而作四言詩《上陽台》:
山高水長,物象千萬,
非有老筆,清壯可窮。
十八日,上陽台書,太白。
《上陽台帖》一共二十五個字,其書蒼勁雄渾而又氣勢飄逸,用筆縱放自如,雄健流暢,恰是《李白墓碑》中稱其「思高筆逸」的絕佳寫照。李白詩文光耀千古,所流傳下來的書法作品唯獨這麼一副,可見其珍貴。
「外人是絕對難求的,可若是林妹妹呢,我倒是不如先寫一些個給妹妹,到時候妹妹能賣字賺錢。」
黛玉笑道,「我才不要你的字兒,怎麼寶姐姐的字兒寫的文雅俊秀,蟠哥哥的字兒,我思來想去,也唯獨只有橫行霸道的螃蟹才能比擬了。」
眾人皆笑:「那你還不趕緊着教他一教?」
「我可不敢教,」黛玉笑道,「宮裏頭那麼多師傅,若是我當了蟠哥哥的師傅,只怕一個個都要跑出來呵斥我不懂禮數呢。」
薛蟠不理會眾人,只是先打開了一個長條的木盒子,把裏頭淡黃色的綾布卷開,只見到裏頭是一副畫,絹素古樸,顏色黃褐色,顯然已經是許多年保留下來的,裏頭的畫兒倒也奇怪的很,素來無論是花鳥山水亦或者是人物,都是佈局得當,遠近高低,亦或者是輕重得當,不會猶如綢緞窗花之類的,都是重複反覆的花紋圖案,這一幅畫居然也和綢緞上的花紋一般,密密麻麻的堆砌了一整張絹素上,眾人定睛看去,只見到黃褐色的絹素上,大大小小畫滿了各色各樣的飛禽,大小不一,圖中畫了鶺鴒、麻雀、鳩、龜、昆蟲等動物二十餘件,排列無序,但每一件動物都刻畫得十分精確、細微,甚至從透視角度觀之也無懈可擊。
別人不知道,但是探春黛玉博覽群書,惜春精通畫藝,卻也是知道這畫是何物的,果然人必然有所好,惜春今日不過是情緒稍微高興了一些些,大部分的時候還是懶洋洋的,只是一見到了這畫兒頓時就十分興奮,她靠近了仔仔細細的瞧着裏頭的一隻白頭仙翁,只見到那身子刻劃得十分精細,須爪畢現,雙翅呈透明狀,鮮活如生,「實在是厲害,這不過是小小的寫生之作,可以如此細緻!」
探春驚道:「這居然是黃筌的《寫生珍禽圖》!」
這些人裏頭個個都是博學多才的,只是迎春不知道畫藝這一塊的內容,於是問探春,「這一位黃筌很是有名嗎?」
「是,黃筌乃是五代十國時候西蜀宮廷畫家,先後供職前蜀、後蜀,入北宋畫院。早以工畫得名,擅花鳥,所畫禽鳥造型正確,骨肉兼備,形象豐滿,賦色濃麗,鈎勒精細,幾乎不見筆跡,似輕色染成,謂之「寫生法「。」探春解釋道,「舊年他畫了一幅白鶴圖,掛在庭中,居然引得是蜀國宮廷之中圈養的白鶴飛來和畫中之白鶴翩翩共舞,可見其畫之真。」
眾人看那畫,《寫生珍禽圖》此圖畫各類飛禽,昆蟲,龜等二十餘種。形
一百一十一、賞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