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帶了,」寶釵說道,「等會就拿幾個過來,問過太醫無妨的話,就給四妹妹吃。」
中藥,也不是只有湯藥一種,薛家的避瘟丹就是丸藥,許多中成藥,比如天王保心丹、金雞散、香薷避暑丸都是製成藥丸,隨時隨地可以吃的,「我瞧着四妹妹是驚到了,五內鬱結,安神的東西要吃,其餘發散的只怕還可以再吃一些。」
探春倒是很佩服,「薛大哥哥還懂藥理。」
「沒有沒有,這是吃飯的傢伙,稍微知道一二罷了,不過有太醫在,還是要問過才好,」薛蟠說道,「卻不敢越俎代庖了。」
「後日就是中秋了,」探春說道,「瞧着四妹妹的樣子,今年這賞月是去不了。」
幾個人說了一會,也就各自散了,第二日寶釵送了丸藥給惜春,又給各人送了一些,送到黛玉房內的時候,黛玉正在窗前提筆寫字,瞧見寶釵來了,於是笑道,「寶姐姐來了。」
「妹妹在寫什麼呢?」
「無非是臨摹些名人法帖罷了,」黛玉請寶釵前來一看,原來臨摹的是顏真卿的《多寶塔碑貼》,結構端莊精密,秀美多姿,實在是難得一見的珍品,「這是好字啊,顏真卿的字裏頭,我最喜歡的就是這《多寶塔碑貼》端莊秀麗,嚴謹之中帶着許多活潑。」
《多寶塔碑》,此碑是顏真卿四十四歲時書,直接二王、歐、虞、褚餘風,而又與唐人寫經有明顯的相似之處。整篇結構嚴密,點畫圓整,秀麗剛勁,雖尚未形成剛勁雄強、沉雄渾厚、大氣磅礴的顏楷風格,但此碑已奠定了顏真卿書風的基本格調,它是流傳下來的顏書中最早的楷書作品之一,結構平穩端正,嚴謹莊重,是唐代「尚法」的代表碑刻之一,學顏體者多從此碑下手,入其堂奧。
兩個人談起了這字帖,倒是說在了一起,「姐姐若是喜歡,就請拿去,」黛玉笑道,「多寶塔碑如今還在西都的碑林裏頭呢,這帖子雖然是唐代的碑帖,但也不算什麼稀罕物件。」
「君子豈有奪人之好之行?」寶釵笑道,「能時常來見一見這好東西,就是心滿意足了,那裏還有拿走的,絕沒有這樣的道理。」
紫鵑奉茶上來,寶釵讓鶯兒手裏頭的一個小盒子交給紫鵑,「這是家裏頭做的丸子藥,牛黃清心丸、大活絡丹、蘇合香丸、參茸衛生丸、女金丸。這些都是日常的時候用的到的,昨個瞧見四丫頭這樣,哥哥說這應急的東西不能不備着,府上也必然有,只是到底還叫我送過來給妹妹,這裏也預備着一份。」
紫鵑笑道,「多謝寶姑娘,我也想着要預備這個呢,姑娘就親自送來了。」
「怎麼你就說要這個了?」黛玉對着紫鵑說道,「好端端的,你拿寶姐姐的東西做什麼?」
「姑娘,」紫鵑不以為意,對着黛玉說道,「是薛大爺和寶姑娘的一片好心,你可是要收下才好。」
「你如今真真是反了,」黛玉笑道,「我的話兒不聽,別人的話都聽進去了。」
寶釵笑道,「妹妹還不知足呢,有這樣的好丫頭在邊上,才照顧着妹妹好。」
「那就請姐姐帶去是了,」黛玉說道,「我是不敢留她了。」
紫鵑也不生氣,拿着藥就下去了,寶釵說道,「我瞧着她雖然是這府上的人,可對着妹妹實在是用心。」
「是啊,」黛玉說道,「算起來,雪雁是我從南邊帶過來的,多少應該更親近些才是,只是也不知道如何,我倒是和紫鵑更投契些,我那嬤嬤來都中之後身子一直不好,這房裏頭沒有她打點着,可真是不好開交了。」
兩個人說着話,不一會賈母又命人來請黛玉過去,說南邊林老爺送了東西過來,請林姑娘過去瞧一瞧,寶釵也陪着黛玉去了,黛玉問,「蟠哥哥就要入宮讀書了,只怕有的要準備忙着吧?」
「誰說不是呢?」寶釵笑道,「聽說還要住在宮裏頭,哥哥是一百萬個不願意的,但規矩如此,只怕還要準備好鋪蓋,帶進去瞧一瞧,按照他那懶怠的樣子,只怕是不願意住在宮裏頭,還有的官司要打呢,說不得又要回家來住。」
「我在揚州的時候,見蟠哥哥真是無拘無束慣了,有時候想想是羨慕的緊,」黛玉嘆道,「若是也能如此就好了,可只是我到底命不好,」黛玉說到這裏又垂淚起來,「不能如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