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文龍兄拿了第一等,只怕是勝負就分辨出來了。」
馮紫英顯然也知道除夕之夜在乾清宮的事兒,故此才說薛蟠壞了人家的好事兒,「非也非也,若是塵埃落定,哪一位明君,只怕還不見得能得勝,而不能得勝,只怕是這會子更要行不法之事了,而且這塵埃落定,就算是哪一位明主能夠領先一二,難保日後不會被人暗算了去,我這不是壞了大傢伙的好事兒,我是幫助了大家,大家都該謝我的。」
馮紫英臉上明顯露出了不信的表情,他覺得薛蟠有些在大吹法螺,「文龍兄真是愛說笑。」
「本朝為何不立太子,這是有緣故的,諸王爭雄,若是有東宮冊立,東宮必然是成為大傢伙的眼中釘,而其餘的人心裏頭也不服,會生出不臣之心來,這樣的話,紛爭更多,比如太祖太宗朝的經驗教訓,不會沒人不記得的。」
「再者,如今聖上無子,就算想着日後大業要託付給侄兒,到底不是自己兒子,何必這樣急匆匆的定下來呢?」薛蟠悠哉悠哉的說道,「我還是那句話,聖上春秋鼎盛,何愁沒有子嗣?若是如今定下來,日後又有皇子誕生,這個時候國本不穩,更是容易出現亂子的。」
馮紫英聽着薛蟠的話這才有些道理了,於是點點頭,「文龍兄這些話倒是不錯,只是聖心搖擺,若是自己個再不爭取一些,自然是沒有法子更得聖眷了。」
「可見馮兄到底是沒有學過道德經,」薛蟠笑道,「水,天下不爭,無人能抵抗之,這是大勢,想着要陰謀詭計,結黨營私——這詞兒我用的不當,但是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不妥當的。歸根結底,這樣的事兒是不好的,馮兄咱們雖然第一次見面,但我身為欣賞馮兄的為人,故此有些話,交淺言深,也就說了,有些事兒不必在意這眼前的得失,若是什麼事兒都要爭強好勝,不見得是好事兒哦。」
馮紫英笑道,「文龍兄雄辯之才,我險些要聽信於了,只是這些話兒表明文龍兄不想屈就,這也就夠了,何必有所我所走的路,是迷途呢。」
「我還是那句話,聖上春秋鼎盛,誰說就沒有皇子了,後宮內寵甚多,若是有得意的一二誕下龍子,也是有可能的嘛,」薛蟠笑道,「其餘這嘗了滋味但日後尷尬,還不如還靜心等待,日後等着將來的機會再作打算,是不是?須知這齣頭的鳥兒先被槍打死,實在是危險的很呢。」
馮紫英似乎有所動,但他似乎對着那位明君更是深信不疑,「文龍兄說的在理,但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人自己的奮鬥,還是需要的。」
「奮鬥是需要的,還更要考慮歷史的進程呢,」薛蟠笑道,「很多時候,天命不在我啊。」
薛蟠這是純粹胡扯,他最喜歡的一句話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但是在馮紫英面前,卻又要當做自己是天道的衛道士一樣了,馮紫英笑道,「文龍兄如此說,我也就罷了,只是若真的有天命跡象出來,天命在於聖上,那麼我就聽了文龍兄的話兒,為文龍兄驅使,聽文龍兄的,如何?」
我又不要圖謀大為要驅使做什麼?薛蟠還沒說話,外頭突然來了馮紫英的僕從,湊在馮紫英的耳邊急切的說了幾句,馮紫英臉色大變,不敢置信的望着薛蟠,「文龍兄,到底知道了什麼?」他刷的站了起來,對着薛蟠低聲喝道,「到底是知道了什麼,才會剛才說了這麼一番話!」
薛蟠莫名其妙,「我什麼都不知道啊,」就是單純的忽悠而已罷了,「馮兄,這是何意啊?」
薛蟠在裝傻,馮紫英卻是愈發覺得薛蟠深不可測,特別的可怕,他直視薛蟠,想着從薛蟠的臉上發現出什麼端倪來,可的確是看不出來什麼,薛蟠有些被馮紫英的反應嚇了一大跳,這個時候申翰進來了,恰當的走了進來,「們在這會子說什麼體己話呢?文龍兄,馮兄,」申翰笑道,「這可不成!大傢伙都在外頭喝酒划拳,倒是這個時候們管起來們來說話,預備着偷懶?這可不成!」申翰對着薛蟠笑道,「文龍兄有什麼體己的話,也不如和我說一說如何,兄弟,」申翰喝了點酒,這時候故作豪爽,拍了拍胸脯,「一準都辦好了。」
馮紫英被人一打岔,回過神來,神色不定的望了薛蟠一眼,才對着申翰說道,「是了,是了!還預備着唱驚夢呢!小柳兒呢,可到了?」
五十二、天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