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個老和尚。」
伍氏辯不過方丈,氣的跳腳:「真惹急了我將你這些菜都拔了。」
方丈念了聲佛號:「施主不是那樣的人,可捨不得這樣糟踏東西,若施主真捨得,老納絕無二話。」
顯見得這老和尚是吃定了伍氏的,氣的伍氏臉色漲紅:「好,好,你若是再有什麼不會種的菜,可莫再問我。」
「伍施主心胸太過狹窄,這不是什麼好事,氣大傷身,莫氣,莫氣。」方丈淡淡然說了一句話,氣的伍氏都想挽袖子揍人了。
季頌賢捂臉,實在覺得丟人的緊,又怕伍氏真的去打方丈,只能拖着她:「娘親,咱們去別處看看吧,我聽說靈隱寺景色很好,不若咱們轉轉去,走動一會兒必然會餓,餓了便能多吃些齋飯,旁的咱們不成,吃窮靈隱寺還是成的。」
伍氏一聽頓時樂了,瞪了方丈一眼,轉頭早沒了那副兇狠樣子,對季頌賢慈眉善目道:「好孩子,真是娘的好閨女,這話說的好,咱們多吃些,吃窮他。」
方丈含笑不語,伍氏只覺自家勝了一回,立時洋洋得意,帶着李鸞兒和孫氏雄糾糾氣昂昂,仿若得勝將軍一般去尋那景致好的地方轉悠。
季頌賢捂着嘴偷笑,孫氏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落後幾步悄悄對季頌賢道:「還是妹子有法子,每回我們幾個陪娘親來都勸不住的。」
季頌賢一瞪眼:「那娘親莫不是還要,還要揍方丈一頓麼。」
「哪呢。」孫氏白了季頌賢一眼:「那老和尚厲害着呢,娘可打不過他,每回娘鬥嘴鬥不過便和他鬥力氣,和他比賽鏟地,和與幾位弟妹思量着老和尚怕是故意的,瞧着娘親耐不得激,每回這麼一激便叫娘親白白替他做活。」
季頌賢幾乎聽傻了眼,只覺這畫風極致不對,傳說中那位恭謙和善的老方丈怎的在嫂子嘴裏便成了無賴,而自家瞧着精明爽利的娘親怎的跟小孩子一樣敗在激將法之下呢。
季頌賢一時想不透便也不想了,跟着伍氏轉了好一會兒子,伍氏丁點不覺得累,倒是季頌賢險些走不動了。
待中午的時候,伍氏帶着季頌賢好好享用了一頓素齋。
伍氏、孫氏與金陵許多高門大戶的奶奶太太都不一樣,她們叫丫頭端飯,只是叮囑少盛些,若是不夠再盛,不許多拿多要,省的吃不完浪費。
季頌賢見她們倆那般珍惜糧食,吃飯的時候將碗碟里的飯菜都吃的光光的一粒米都不剩,心下疑惑,卻也跟着學了,瞧着沒有浪費丁點的糧食,不知怎的,季頌賢心裏只覺一陣敞亮。
「賢姐兒今吃的不少。」伍氏笑着:「大約是多動彈的原因吧,且等回去與為娘種菜,累得狠了便覺餓,這人一餓啊,什麼都吃得下,想當初家鄉鬧饑荒的時候,我們可是連草葉子樹皮樹根子都吃過的,有的人餓的實在受不得了便吃觀音土,只那土吃到肚子裏脹的難受,有的人生生給脹死的。」
季頌賢認真的聽伍氏念叨,口中小聲道:「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聽着這樣的話語,季頌賢只覺以前她在成家的時候整日因成平安的事而傷春悲秋,好幾年打不起精神來實在太過驕情了一些,這世上連活命都難的人多了去了,她這樣不愁吃穿,不用為生活奔波辛苦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因一點不如意便愁苦呢。
三人吃過飯又歇了一會兒子才離開。
伍氏走的時候沒跟老方丈道別,季頌賢不知為什麼,只問了一句要不要告個別,伍氏擺手只說不用,季頌賢因想着伍氏和老方丈熟悉,應是知道他的脾氣的,想來定是不用的,便也沒有再問。
坐上馬車,雖覺還是顛簸,可季頌賢卻也不再覺得有多辛苦。
車子離開靈隱寺,順着玄武湖往東走,季頌賢漫看車外湖光山色人來人往,心情越發的平靜下來。
只是,她未平靜許久,便被一陣馬蹄聲給驚的回了神,卻見伍氏命人將車子趕到一旁,一陣穿着飛魚服的人張揚的騎馬經過,打頭的是個二十來許的青年,他端坐馬上,渾身帶着凜然不可侵的氣勢,因過的極快,季頌賢只覺這人氣勢驚人,卻未及看得清相貌。
之後,她遠遠的就見這隊人馬踢飛路邊的攤子卻不管不顧,張揚的一路飛奔而去。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