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閒月在俗家清修,無大事不出門,月神莊眾人對此早已熟稔,平日裏不去打擾她——公良思脈說頭上壓個姨娘立規矩,實在是天大的瞎話。
偏偏,公良思脈是親人,可這公良不燼夫婦卻是「外人。」
走遍七公國,誰家中秋佳節不是聚在一塊兒吃團圓飯?許閒月身在家中,又是高堂長輩,此時豈有不請之禮?
月神就想起,澹臺君言給他念過的書,有那麼一句:不足為外人道也。
大抵意思是說,此間情形,就不必教他人知曉了。
那些僅存於家中的私隱,不必對公良不燼二人言說。
「我去請姨娘入席。」
月神只說這一句話,便站起身要走,原本正在對月祈禱的澹臺君言突然頓住口,她快走幾步,攔住月神:「我去吧。」
不等月神開口辯駁,澹臺君言又說:「有客人在,切莫耽誤時辰。」
中秋之夜,月光分外明亮,從來月中,皆是如此。月神出生的那晚,天上也是這樣的滿月。許閒月是一直記得的,記得妹妹死的時候,天上掛着圓圓寒月,向大地灑下無盡悲涼。
那照亮血色的光,冷了她這麼多年。
月神也就記得,素來對他恨之入骨的姨娘,每到月圓之夜,分外思念因他而死的娘親。
此時有客人在,他若是去請許閒月,或許真要耽誤功夫。
「辛苦大夫人。」
月神讓了澹臺君言一步,澹臺君言即刻離開。
不多時,她便帶着許閒月出現。許閒月雖然在清修,但世間俗事,她還是未曾脫離,見了公良不燼夫婦,也只是像尋常俗家人一樣執禮暄寒。
開席之後,主座空置,公良不燼夫婦坐在主賓位置上,左邊是澹臺君言,右邊是公良思脈。公孫蘭汀和亓婉容一左一右坐在許閒月身邊,恍如兩個孝敬婆婆的乖媳婦,沐藝可和花墨耘也緊挨着嫂嫂坐,不時說些有趣的話,唯有月神坐在下首一言不發。
公良不燼只當月神莊姑嫂婆媳之間和睦親密,倒是惹人羨慕。
卻不知,一家子這樣做,只是為了隔開許閒月和月神。
轉眼間,到了八月十八。
這天一大早,公良思脈就被小嫂和三嫂拎起來,梳洗打扮。她睡眼朦朧中幾番掙扎,奈何武功低微,只能任人擺弄。
此時,月神莊撤掉九龍逆天大陣,迎接八方賓客。
秋景城與乾城相距甚遠,公子容華與澹臺君言便約定,他和公良思脈的婚事在月神莊舉辦,禮成三日後啟程去乾城,再舉行太子妃的冊封典禮。
月神莊今日,熱鬧非凡,且不說本就張燈結綵,充滿喜慶氣息,單單是來來往往的客人,臉上洋溢那笑容,都讓這中秋時節的天氣,暖上了三分。
月神莊的羽翎衛不時穿行於莊內,巡視四方,有些震懾人心的意味。其中肩配銀翎的銀翎羽衛,就足以媲美尋常家族的精兵強將,偶爾出現的金翎羽衛,更是讓人不敢靠近——他們的武功,強過大部分江湖人。
許閒月、澹臺君言和公良不燼夫婦一起迎接賓客——原本公良不燼是拒絕的,他本身就是客人,倒是幼婷丫頭說的對,女兒出嫁,父母本就是主家,哪管是在何處呢?
終究只這麼一顆掌上明珠,等成了婚,還不知何時再見,看着女兒風光大嫁,許是他們能做的,最後的事。
公子容華一早就到了秋景城,他帶來的月華羽衛已經進入月神莊,他自己卻停留在月神莊外,說是要等待吉時。
幼婷當初是跟着澹臺君言嫁進月神莊的,可澹臺君言並非打算讓幼婷給月神做小妾,而是要把幼婷帶在身邊調教,將來送回澹臺家族管家——澹臺家族的少主澹臺狗蛋,實在朽木不可雕,澹臺君言惦記着給弟弟留個得力幫手。
此時,幼婷統籌莊內事宜,忙的不可開交,偏偏有羽翎衛來報,鍾離閣有弟子前來賀喜。
鍾離閣……這可是月神莊千年死敵,這些年雖不曾針鋒相對,那也絕沒有到互相賀喜的地步。那麼,來的人,難道是……
幼婷面上一喜,是了,早就給鍾離雪顏寄了信發了貼,而今定是她來了。
這樣重要的人物,定要親自去迎接才對。她忙不迭地放下手中
第三十一章 冷此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