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燕軫將青銅大爵往石磚上一摔,兩側的屏風之後呼啦啦閃出三十名甲士來。
這些甲士均是身材高大,多配以刀劍短兵,從其皮甲的式樣和武器的裝飾來看,應是聞名列國的「齊之技擊」!
魏之武卒、齊之技擊都曾是天下翹楚的精銳戰兵,但在秦國商鞅變法之後,「秦之銳士」漸漸橫掃山東,把魏武卒和齊技擊先後踩在了腳下,成為戰國第一雄兵。
魏無忌打量四周,粗略數了數這些技擊武士的數量,心中瞭然,知道這些技擊可能就是陶邑僅存的精銳兵力了。
想想看,整個陶邑的正規軍不過三百人,能有三十名技擊,已是堪稱奇蹟。
齊之技擊雖然已短兵搏殺為長項,可又怎麼敵得過出身於齊魯之地的「孟嘗十八騎」呢?
想到這裏,無忌心中大定,佯作狂怒之態,一把掀翻了面前的長案,頓時瓶瓶罐罐叮叮噹噹地響了一地,他立起身後,以手按劍,喝道:
「荒謬!你以為我們都是吃素的?兄弟們,拔劍!」
他說吧就噌地聲拔出了腰間的三尺劍,但奇怪的是,不論田夕、侯伯還是稍遠處坐着的幾名「十八騎」成員,都安坐不動。
一時間,好似是魏無忌孤零零地被圍住了一樣。
為什麼會這樣?
魏無忌驀地想起田夕不問緣由就答應了幫他劫持陶邑大夫,可是……看田夕的樣子,竟然還在不慌不忙地吃燉肉,難道說……她是騙我的?
魏無忌的心一瞬間掉進冰窟。s
倘若真的如此……那他絕無翻盤的機會了。
他迫切地望向田夕,希望能從她的眼睛裏找到答案,而田夕在細嚼慢咽地吃下最後一塊鹿肉後,又好整以暇地用布巾擦了擦嘴,才輕開檀口:
「燕軫賊子,可殺!」
稍遠處的幾名「十八騎」成員聞聲而起,一柄柄長劍短劍先後拔出,大廳中的閃出片片寒光,雖然只有寥寥數人,但亦頗有威勢。
劍客中有人一振長劍,亢聲道:「小崽子們,忘記了你爺爺魯仲連了嗎!」
他將那三十名技擊武士當成後輩來罵,但他自己亦是年歲不長,看容貌僅有三四十歲。
不料那些技擊武士竟然面面相覷,顯然是對這個「魯仲連」有所顧忌。
後來無忌才知道,這個魯仲連,竟然曾經蟬聯了三年的齊軍單兵技擊總冠軍。雖然他從五年前就離開軍隊,加入孟嘗君的麾下,但在軍中的影響力尚在,所以那些技擊武士才會顫顫巍巍、不敢上前。
見此情狀,燕軫氣得跺腳:
「魯仲連,你威風不了多久了!」
魯仲連只是冷着臉,微微抬起了頭顱,寒聲:
「我倒想看看,你燕軫有什麼資格說出這種話!」
但燕軫竟然嘿嘿一笑,伸出雙掌一拍:
「倒!倒!倒!」
他連說三聲「倒」,魏無忌自是覺得好笑,但以魯仲連為首的幾名劍客卻是紛紛站立不穩,噹啷噹啷長劍落地,竟然還真的倒下了!
魏無忌目瞪口呆。
這個燕軫還有些門道,不僅是套路滿滿,竟然還會變戲法?
就連最有氣勢的魯仲連也是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只剩下右手以劍拄地了。
「你們喝了那麼多酒,怎麼會有不倒的道理?哼!若非是穰候有言在先,要生擒你們這幫匪徒,下在酒力了就不是麻藥,而是毒藥了!算你們命大,趕緊乖乖地束手就縛,還能少受些苦楚!」
魏無忌的心裏有一萬頭呼嘯而過。
燕軫這種簡單粗暴的伎倆,竟然還真的瞞過田夕了?
他馬上就走到田夕身旁坐下,幾乎要忍不住吐槽她的失策,但在看到田夕略顯蒼白的臉色和朦朧的睡眼後,驀地心裏一軟,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一隻手,關切地道:
「你怎麼樣?還能站起來嗎?」
田夕剛才喝了很多酒,此刻藥性漸漸發作,似乎並沒有聽清楚無忌的話,只是神情慵懶地往他身上一靠,喃喃道:「好累啊,好想睡覺。」
無忌的身體是暗爽的但心情卻是急躁的,這妹子怎麼到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睡覺?
這都火燒眉毛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