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元859年裘甫發動浙東叛亂,到公元884年黃巢之亂被平定,歷時25年的農民起義席捲了大唐半壁江山,沉重的打擊了唐朝的統治,致其國力大衰。公元907年,叛降投唐的黃巢起義軍將領朱溫再起異心,廢哀帝而自立,改國號為梁,定都開封,唐朝滅亡,中國歷史再一次進入到動盪不安的軍閥混戰時代。
後梁龍德三年,李存勖率大軍攻陷汴州,汴州城一片混亂。
然而惶恐不安的只是城中的老百姓,他們的生活從來沒有安定過,主宰他們命運的也從來不是自己,而是這個王朝更迭的主人,性命如同草芥,在這個亂世之中沉浮。此時唐軍已經下令,所有大小官員,只要願意俯首稱臣,一概原職留用,既往不咎,而這正是整日舔居於廟堂之上作威作福的所謂臣子們所喜聞樂見的,在這個到處充斥着權力鬥爭的時代,臣弒君,子殺父,弟害兄,猶如看花開花落,早已習以為常,見怪不怪。因此,許多朝臣都毫不猶豫地紛紛乞降唐軍,對他們而言只是換了一身官服,換了一個新君,僅此而已,而永遠不變的是自己的榮華富貴。
欣慰的是,這個世道雖然從來不缺亂臣賊子,但也不少忠臣良將。此時的平陽郡候、丞相敬翔府中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寧靜,敬翔把府中男女老少全部召集在大廳之中,這個經歷了無數風風雨雨的老人,滿臉滄桑,站在正中悲痛的說道:「我跟隨太祖皇帝三十多年,太祖不曾嫌我是落第舉人,時常問計於我,對我有知遇之恩,太祖病重,我又受顧託命,如今汴州陷落,少主伏劍而死,朱家和沙陀人乃是死仇,我有何面目再進建國門,唯有死節明志,以報太祖。」敬翔說完走向旁邊的丫鬟和僕人,對他們說道:「你們對敬家盡心盡力,都是體己的人,真不想你們走,可如今敬府已經不能待了,都各自領好盤纏回鄉去吧。」眾人聽後無不低頭掩面而泣,其中已是花甲之年的管家張全跪地哭道:「老爺,你讓我留下來陪你吧。」敬翔將張全扶起來,「張全,快起來,你跟着我這麼多年,是時候該回家去享受兒孫的天倫之樂了。」
張全道:「老爺,要是沒有你,哪有我的家,反正我都是大把年紀的人,就讓小的陪您一起吧。」
敬翔道:「好了,你是敬府的老人,要給大家帶頭。」
此時,敬翔的兒子敬辰正跟在身後,敬翔轉身對敬辰說道:「辰兒,你去賬房把所有銀兩拿來給大伙兒分一下吧。」敬辰應諾着與兩名僕人去賬房拿來所有銀子和絲綢布匹,然後全部分發給了眾人,眾人領了銀子,一一和敬翔拜別。
府中僕人家丁走完,偌大的敬府就剩下敬翔、敬辰還有敬辰的妻子李芷柔以及他們不到五歲的兒子敬希寧。
敬翔道:「辰兒,芷柔,我已經為你們準備了一輛馬車,就在後門外停着,辰兒,你趕緊帶着芷柔和希寧走,離開汴州。」敬辰抬頭望着敬翔,他早已做好了與敬翔一起為國盡忠的準備,「爹,您什麼意思?孩兒不明白!」
敬翔道:「我讓你帶着芷柔和希寧母子快走。」
敬辰道:「不,孩兒不走,就算是走,也得帶着您和我們一起走。」
敬翔的語氣開始變得嚴厲起來,大聲喝道:「君辱臣死,君亡臣亡,況且我已經一把老骨頭了,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但是你不一樣,希寧還那么小,他們母子需要你,難道你忍心讓他們孤兒寡母陪着一起送死嗎?」敬辰呆住了,他不懼死,但他不忍心讓自己年幼的兒子和心愛的妻子一起死,她們母子不應該成為這場戰爭的陪葬品,一起去完成這不該屬於她們的所謂「壯舉」。
年幼的敬希寧拉着李芷柔的手用他那天真無邪的眼神眼巴巴的仰望着敬翔和敬辰,敬辰看着敬希寧也不免於心不忍,動了惻隱之心。
敬翔走到敬希寧面前,彎腰撫摸着敬希寧小小的臉蛋,老淚縱橫,然後眼睛一閉,擺了擺手催促敬辰帶着敬希寧母子離開,敬辰看着敬翔眼中那充滿慈愛而又不容商量的眼神,眼眶濕潤,與李芷柔一起含淚向敬翔磕了一個頭,然後抱起敬希寧,與李芷柔從後門匆匆離去。
敬翔望着空蕩蕩的敬府,神情從容坦然,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白綾懸於房梁,嘆吟道:「少負青雲志,又得先王惜。垂死一老骨,斷魂明節氣。」然後含恨自盡而死。
敬翔自盡後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