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北重鎮榆林,延綏巡撫府駐地門口,一騎夾塵飛奔而至門口,滾鞍落馬,從身上解下一個長筒子舉過頭頂,大聲喊道:「八百里加急!」
巡撫門口的校尉早已看見,迎過去接了長筒在手,急忙入內。
沒過多久,長筒便到了巡撫府的大管事岳步群手中。
他先是揮手讓校尉退下,卻並不急於動作。只是皺着眉頭,翻看了下這長筒,發現這是葭州送過來的而已。
他心中有點惱怒,地方上能有什麼事情,最多區區幾個毛賊打劫而已,就大呼小叫地來驚動老爺!
想起老爺的病情剛剛有點好轉,要是不分青紅皂白遞上去,壞了老爺的心情,影響了他老人家的病體恢復,那罪過就大了。
想到這裏,岳步群忽然開了封條,直接取出了裏面的信件看了起來。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他就犯愁了。
要是一般的毛賊騷擾百姓,自己就能做主擋回去,讓地方官自己去處理。
可信中稟告的事情卻有點嚴重,這已經不是一般的毛賊鬧事了。不但攻陷了清水堡,甚至還攻下了府谷縣城,打敗了前去鎮壓的官軍。
這事必須要讓老爺知道才行,可老爺都已經七十好幾的人了,這病原本就難好。要是知道了這個壞消息,病情加重的話,那又該如何是好?
岳步群想着就很擔心,左思右想後,把信藏在身上,去老爺房裏問安。
延綏巡撫岳和聲,據說是岳飛的後代,萬曆二十年(1592年)中了進士。平素興趣,愛談文事,曾建有中天書院和攝城書院。但對於祖先打仗的本事,卻是一竅不通。
他是浙江嘉興人,老來卻任職陝北邊陲之地,受不得這邊的氣候,經常生病。這一次,更是病得厲害,已經好多天起不了床了。
這一天,喝了藥後剛有點好轉,在丫鬟的幫助下從床上剛坐起來,就見到自己的大管事鬼鬼祟祟地進來。
他有點好奇,靠在床上問道:「可是有事?」
不愧是相處幾十年的主僕,一下就猜出了個大概。
「老爺,沒事。」岳步群連忙彎腰低聲回答了一句,想想又不對,就補充了道,「葭州來了個急遞,說是有民變。」
「哦。」岳和聲不以為意,揮揮手道,「這種事就不要來打擾了,讓他們自己處理便是!」
岳步群偷看了一下老爺臉色,好像還紅潤的樣子,猶豫了下,還是再次補充道:「是八百里急遞。」
「哦?」岳和聲有點疑惑地看着他,葭州能有何事,竟然要用八百里急遞?
好奇之下,他伸手示意了下道:「拿來給老夫看看。」
岳步群伸手從懷裏掏出了信,遞過去的手微微有點顫動。他實在無法把握,老爺看了這信會不會有事。
只見岳和聲的兩手握着信紙,皺着眉頭看了起來。好一會,沒有反應。
岳步群一見,心中鬆了口氣。這麼長時間,老爺肯定是看完了。看來應該沒事,在想着怎麼處理這事了。
誰知他還沒想完,就聽到「噗」地一聲,岳和聲的一口老血噴了出來,暈在了床上。
忙亂了幾天後,岳和聲的精神總算恢復了點,躺在病床上,有氣無力地下了指示:令各堡將領,嚴厲約束手下,不得參與民變。
至於府谷怎麼辦,他沒說,岳步群也心領神會。就先當普通民變處理,等過了這個寒冬,看亂民還能活下來多少。到時候再籌集糧餉出兵,就有事半功倍之效。
大概又過去十多天後,天氣愈發的寒冷,榆林地區最大的河流-無定河也已經結冰。
北風「呼呼」地吹着,無定河邊的官道上,幾乎看不到人影。唯有十多騎,還在趕着路。
「三哥,還有多遠啊?」有一個騎士忽然問道,聽聲音,年紀不大。
他邊上的一名騎士聽到問話,就轉過頭去,大聲回答道:「那個路口往左拐,再趕二十里路左右,大概就到米脂縣城了。」
說到這裏,他又有點感激地提醒道:「公子,三哥不敢當,叫我老三就成。否則別人聽到了,會被懷疑的。」
公子,也就是胡廣,聽了後笑了下道:「這個我知道,這不是沒人麼,有人在我自當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