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說笑,朝行暮宿,到第五天頭上,終於來到蔡州,恰是和冷懷古約定的日子。虞可娉見離午時還早,便道:「婁大哥,咱們從璧野莊走時,馬莊主曾說他遠房兄弟馬三爺在蔡州素有威名,要咱們有事可去找他,你說咱們去不去拜會?」
婁之英道:「這位馬員外聽聞是族兄馬莊主薦我們而來,必會大張旗鼓的張羅招待,咱們又何必讓人家破費?還是見了冷懷古便走罷。」虞可娉自無異議。兩人微一打聽,原來登雲樓在蔡州十分有名,是當地第一大飯莊,於是順着所指來到,果見一座三層高樓裝的富麗堂皇,此時尚未到午時飯口,卻也門庭若市。婁虞二人挑了二層一張桌子坐下,點了茶水瓜果邊吃邊等。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已近午時,只見一個店堂小二騰騰跑上樓來,高喊道:「有沒有一位姓婁的少爺在此?」他喊了三聲,看到婁之英向他招手,忙小跑過來,道:「這位客爺有什麼吩咐?」
婁之英道:「我便姓婁。」
那小二道:「啊,有位冷先生在三樓雅座恭候,不知尋的是不是婁大爺您。」
婁之英點頭道:「我正是在等這位冷先生,便請你帶路過去。」
小二將兩人引到三樓,挑起一間雅間的門帘,婁虞二人走了進去,都是一愣。原來雅間內坐了兩人,冷懷古正坐首席,他旁邊卻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那少年一副狡黠憊懶的神情,見到二人進來,也是無動於衷,毫不在意。
婁之英雖知冷懷古在江湖上行事乖張,聲名不佳,但想他畢竟是一代宗師,有言必踐,此處又是繁華鬧市,量他也不會出爾反爾,來無端為難自己。於是施禮道:「冷先生果然守約,其實小子那日趁先生分神,才僥倖打落你的兵刃,也不能算先生敗了。若是真的拼鬥,晚輩卻哪裏是先生的對手?」
冷懷古大咧咧地笑道:「還算你有自知之明。你也不用拿話激我,那日我說你們當中任誰能勝得了我,我便將寶塔找回交於他手,自不會輕毀誓言。不過天不遂人願,老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唐州抓到這小兔崽子,那寶塔正是被他盜了去的。這小子十分奸猾,幾次三番想要逃脫,都被我抓了回來。我本欲施刑與他,但這小子倒也性情剛烈,未等我動手便自行咬斷了自己的小指。我怕逼死了他,那寶塔下落可就石沉大海了,索性帶他過來給你。你若有能耐,撬開了這小子的嘴巴,寶塔自是歸你了。老夫雖未能將塔親自遞與你手,但將這小子送你,也算是個交代。」
婁之英向那少年望去,果見他右手小指纏着繃帶,再向他臉上細細看去,發覺眉目之間和端木晴有些相似,心念一動,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白了他一眼,懶洋洋地答道:「老子姓大,名叫大老爺,你若嫌費事,叫我老爺也成。」冷懷古舉手打了他一個爆栗,道:「小兔崽子,你滿嘴噴糞,胡說些甚麼!」這一下雖沒用內力,可也把少年打生疼,那少年捂着頭叫道:「我沒偷甚麼寶塔,你冤枉我一路,盡會欺負我一個小孩,算甚麼本事!」
冷懷古嘿嘿冷笑,向婁之英道:「非是老夫推脫,世人栽贓在我頭上的是非,我從沒放在心上。但這次我若不說明,只怕你們怪我不守諾言,隨便胡賴一個少年頂缸。我來和你們講說,這小子名叫周幻鷹,是八台派周殊的兒子。半個月前,我夜闖鶴鳴觀要尋個人,卻見到一個小小身影在觀里鬼祟徘徊,我正想過去看個究竟,鶴鳴觀內突然羅唣起來,只聽得一群牛鼻子高叫莫走了竊賊。我細細聽過,原來是有人偷了他們觀里的什麼寶塔。我暗想必是適才見到的那個身影幹的好事,老夫最好一走了之,可別讓髒水潑到自己身上。也該老夫倒霉,有幾個牛鼻子搜的好快,我越牆而出時,將將被他們撞見。這下可好啦,一切罪孽都栽到老夫頭上了。哼,老夫一生受的冤枉可還少了麼,也不差你鶴鳴觀這一件!只是不知那真的竊賊到底是誰,總覺窩囊,於是我一路追蹤,這才查明原來是這小子所為。這小兔崽子奸詐滑溜,我也沒怎麼用心拿他,卻也追着他來到了北邊,不想鶴鳴觀竟約了一眾好手來為難於我。哈哈,一群無能之輩,連賊人是誰也沒弄清,就隨便和我發難,當真是可笑啊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