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與徐庶之間的談話,一直頗為開誠佈公,確定上下名分後,所談的內容,就更加沒什麼顧忌了。
徐庶所問的,正是當時袁紹質疑當今天子劉協血脈問題的檄文,以及此後太后和弘農王被毒殺的傳言。
呂布不假思索,答道:「此事布在洛陽時,就與王司徒及幕僚閔貢多有探討,後又與賈先生多有探討,基本可以確定,袁紹此舉,是意欲借驃騎將軍李傕之手,除去何太后和弘農王,一來,可激起天下公憤;二來,為他擁立大司馬劉虞提供便利……」
「啊?!袁本初還有這般用心?」
呂布對此並不感到意外,袁紹頭頂四世三公的耀眼光環,本人又享譽海內外,聲望極高,單看他在渤海太守任上,就能吸引天下英才往投,就可見一斑。
只是稍稍整理一下思路,呂布即娓娓而談,所談及的內容,既有秘辛,也有大膽猜測小心求證後的可信部分,還有純粹推測的部分。
徐庶當然是當世智者,才智卓絕,可是他一直未曾出仕,所能獲知的,都是流傳到民間的一些傳言,來源不一,更兼你傳我我傳你時,多有疏漏增補,故而真真假假,難以分辨,與呂布所說的諸多親身經歷,或來自於其他人的親身經歷,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夜風不緊不慢地吹着,將香味帶往遠處,呂布和徐庶邊吃邊喝邊談,可謂是無所不談,無所不說,渾然不察新月西沉。
這裏的接風洗塵露天宴,氣氛融洽,洛陽驃騎將軍府內的盛大筵席,此刻卻氣氛漸漸凝重起來。
驃騎將軍李傕當仁不讓地居於主座,此刻面色陰沉,怒容顯現,左右兩邊。分別是車騎將軍郭太和征東將軍郭汜,左右兩邊一溜兒排開的,皆是西涼軍中的大將。
左首首位,正是率軍駐守孟津的樊稠。此刻也是面色頗為難看,顯得有些氣鼓鼓的。右首首位,則是率軍駐守虎牢關的華雄,他倒是神色自若,仿若席間的凝重氣氛。跟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一樣。
餘下的,就是段煨,胡軫,韓暹,楊奉,楊定,王方諸將,以及新近提拔起來的一些人,多是驃騎將軍李傕和征東將軍郭汜的親屬,李傕外甥胡封。長子李式,侄子李利、李暹,從弟李應、李恆;郭汜從弟郭錚,部將伍習等。
也就因此,西涼諸將就頗不待見這些人,尤其是樊稠和胡軫,當年在太尉董卓帳下,無論是官職地位,均在李傕郭汜之上,如今不但與李傕郭汜相距甚遠。就是與新近冒起來的胡封、郭錚等人,官職地位都有所不如。
更令他們難以忍受的,還是各部的待遇,內外有別。駐守洛陽周邊關隘的各部,大半年前大戰關東聯軍立下的戰功,年關後終於陸續到位,原本多少還是件好事,可是與駐守在洛陽的各部一比起來,好事就變成了壞事。
方才。就是樊稠率先犯難,提起此事,三言兩語間,就令驃騎將軍李傕勃然大怒。
廳堂中,一片死寂,氣氛越發地凝重起來。
華雄安坐於案桌後,看起來沒有什麼,心裏卻着實有些感慨,征北將軍呂布率軍北返時,曾着人給他送了一封密信,言及西涼軍內部矛盾重重,讓他一旦洛陽不可久留,就北上太原找他。
如今看來,時間過去才不過數月,西涼軍內部的矛盾,果真就已經激化到如此半公開的地步。
這個時候,華雄心裏想着的,是不是真的該認真考慮下,如今的洛陽,再待下去,可是真的沒什麼前途了。
就在華雄沉思之際,聽到車騎將軍郭太的聲音響起:「驃騎將軍,諸位,且先消消氣,如若朝廷府庫充盈,一應糧餉,皆可足額發放,只是如今,新鑄株錢剛剛投放,進展不佳,所以,各部糧餉,尚要體諒下朝廷的難處……」
話未說完,郭太只是稍頓,胡軫就搶先插話道:「朝廷有難處,我等自可理解,可是,如今各部糧餉不足,士卒日日鼓譟,我等的難處,朝廷也該體諒才是。」
「正是!」樊稠的大嗓門一起,整個廳堂中,就只聽得到他的聲音,眼光似有意若無意地在胡封、李暹等人臉上掃過,附和出聲,「朝廷總不能守關抗敵時,才想起我等,而發放糧餉時,就想不起我等來……」
「放肆!」
眾人盡皆愕然,蓋因出言喝斥的,並非是驃騎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