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先不說張如晦喜歡聽說三分這個問題,岳銀瓶……的確也很喜歡聽,原因也且先不管,至少這兩個人相互都不知情。唯一一個都知情的大概也只有梁紅玉,不過那麼大一個瓦舍,兩個人撞在一起還不尷不尬的概率大概和出門就撞見真·神仙還被他抓走當徒弟的幾率差不多。
所以張如晦一出家門就撞見了林靈素,之後就被他帶上了天山;所以張如晦和岳銀瓶居然能坐在相鄰的位置還沒認出對方,並且相談甚歡了老半天。
岳銀瓶的大腦里這會兒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思考能力大概都已經完全喪失了。這會兒她的心裏就不斷地在《說三分》和《西廂記》之間切來切去,於是張生在紅娘的幫助下見到崔鶯鶯後赫然從堂後衝出兩百刀斧手,張生便手持長劍殺出重圍隨後搶過大刀一刀將敵劈為兩段……至於等一下會不會直接代入自己從瓦舍里殺出去那都是其他的問題了。
而張如晦這會兒也沒好到哪兒去,他倒是沒心情再繼續聽說書先生講才子佳人的戲碼,內心就只在想是和岳銀瓶翻臉吵架好呢,還是乾脆直接掀桌子走人?至於基本的抉擇能力,他早就失去了……
於是兩個人就一杯又一杯的喝茶,誰也不肯先說話。台上的先生一路從普救觀相會說到了進京趕考,兩個人也就把一路整整一壺茶都給喝了個乾淨,就是誰都不說話。最後還是張如晦的神經比較粗大一些,思路調整好的速度也更快一些——儘管並沒快到哪裏去。他用手指了指門外,遲疑着問道:「要不……我們出去走走?」
說這話的時候,困龍鎖還在他的腕子上叮叮噹噹。
岳銀瓶表面上依然是冷着臉,在張如晦說出建議後好像還要認真思考一下建議的可行性。不過最終她還是點了下頭表示同意,順帶用點頭的僵硬暴露了她內心的混亂。
……
瓦舍內人頭聳動,就算四周用來遮擋的布幔連一丈都不到,如此多的人數也足夠將瓦舍內的空氣蒸騰的無比悶熱。等到張如晦和岳銀瓶兩個人走出瓦舍的時候,迎面吹來的清風頓時讓兩個人感覺好一陣涼爽。
然後……兩個人剛才聽得入戲一時間內心混亂,這會兒頭腦一降溫,自然是立刻就清醒了過來。
張如晦是覺得抓心撓肺吐血三升咬被角打滾這些動作完全沒法表達自己內心的坑爹之情。你說好端端興沖沖的來聽話本,怎麼就也能遇上這個女人呢?他這些天已經儘可能的避免自己和岳銀瓶碰面,為的就是避免發生衝突——這個根本不是忍一時風平浪靜能解決的問題,兩個人見了面就是互相沒好臉色,不見面才是最好的辦法。
不過既然都是喜歡說三分的人,而且都是蜀粉,那麼大概……會有些共同語言吧?
張如晦乾笑了兩聲,罕見的率先跟人搭話:「在這裏也能見着面,還真是……巧啊。」
岳銀瓶這會兒也已經完全理清了思路,想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張如晦手上還戴着困龍鎖,這顯然不會是偷跑出來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梁紅玉給他開了方便之門,同意了他出來聽話本……至於為什麼梁紅玉會同意他一個囚犯跑出來自行活動,那根本不用考慮。高尚的人總是相似的,卑劣的人則各有各的卑劣。
而兩個人一開始同在路上走的時候,岳銀瓶就在心裏開始默念,只希望張如晦別跟自己搭話,誰知道張如晦還真就主動開口了。再一想到張如晦居然看到了自己剛才臉紅的尷尬樣子,岳銀瓶的心裏就更加的厭惡。
於是她一臉嫌惡的答道:「是啊,居然在這種地方都能遇見你這種傢伙。紅玉姨沒拴好繩子也就罷了,開瓦舍的人居然也能讓你溜進去……真都瞎了眼了。」
瞎了眼……溜進去……栓繩子……張如晦猛的才想明白岳銀瓶的潛台詞。無論她罵自己是什麼,至少人是不會給拴上繩子的,只有動物才會。他一側臉,當即反問道:「你剛才罵我什麼?」
岳銀瓶冷哼一聲:「我從不罵人。」
張如晦眼睛一翻,剛準備發作。可是他恰巧想起林靈素有一次跟人鬥嘴的經過,順口就把原話給說了出來:「沒錯,只有人才會罵人,狗怎麼可能會?」
話音剛落,岳銀瓶順手一個巴掌就朝張如晦臉上扇了過來。張如晦眼疾手快,左手一豎就擋住了岳銀瓶的巴掌,右手往下就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