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鎮,碼頭路口。
梅童生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兒子,鬆了一口氣,以為別人誤會或是看錯,兒子實際上並沒有賭博。
就在梅童生打算回去時,就見街頭轉過來一人,不是別人,正是梅秀才。
也是梅秀才的好運氣到頭,他揣着新得的二百兩銀子,心中下了決心,這次只要贏了錢就收手,一定不會跟昨晚似的那樣貪大。他全部心思都在賭局上,哪裏會留意到遠處的梅童生。
梅童生幾天沒看到兒子,原本想要喊人,可待看清楚梅秀才樣子時,口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實是梅秀才現在的樣子不對勁,衣冠不整不說,神情也帶了焦躁。
這一遲疑功夫,梅秀才就從街角轉了彎。
梅童生連忙追了上去,就見兒子進了前面一個賭坊,不由得心跟着沉了下去。
梅童生黑着臉跟着進去,早有賭場夥計發現老爺子是剛才來尋人的,曉得是麻煩上前盯着預防他鬧。
大堂里有幾個散桌,梅童生埋着頭往前走,也不打理那夥計,只四下里尋兒子。
那小夥計無奈道:「老先生,方才不是找過了麼?」
梅童生站住,瞪着夥計道:「梅青柏在哪兒?」
賭徒進賭場,哪裏有報姓報名的?那夥計皺眉道:「沒有就沒有,老先生去別人家找吧。」
梅童生是跟着兒子進來的,如何肯走?倒是眼尖,看見前面不遠處有個包間,也不理睬那小夥計,「蹬蹬」幾步上前去,一把推開門。
裏面只有幾個客人,眼前卻不是銅板,而都是銀錠。
幾人的眼睛都在荷官手上的色盅上,沒有留心門開。
荷官對着門口,倒是看到了,不過看在後邊跟着賭場夥計,便也沒有理會,只專心搖色盅。
梅童生直直地盯着兒子背影,看着荷官說「買定離手」後,梅秀才就拿了一錠銀子去壓大小,再也忍不住,立時衝上前去拉住梅秀才的手。
梅秀才倒是唬了一跳,剛要開口咒罵,發現是自己老子,目瞪口呆,支吾道:「啊?爹……您……怎來了?」
爺倆這動靜,旁邊幾個賭客都皺眉。
跟着的夥計眼見不好,拉着梅童生的胳膊,懇求道:「老先生,出來說話,出來說話!」
梅童生盯着兒子,眼睛猩紅,氣的呼哧帶喘。
一時之間,梅秀才也嚇到了,生怕老爹氣出個好歹,胡亂將銀子收了,扶着梅童生從包間出來。
大堂里各種賭徒吆喝聲,更是紛亂。
梅秀才連帶着小夥計一口氣將梅童生扶到賭場外頭。
梅童生已經醒過神來,抬起手來,就要抽兒子。
梅秀才微微怔住,卻是閉上眼睛,沒有避開。
梅童生的手臂無力的落下,肩膀也佝僂下來,嘆了一口氣道:「耍多久了?欠了多少兩銀子?」
梅秀才睜開眼睛,心裏也發堵,原想要隨口糊弄,可眼見親爹蔫了的樣子,還是實話實說道:「快三個月了……沒欠多少,就欠一百兩。」
梅童生聽到前面的話,身子緊繃了起來,三個月啊,那得扔進去多少銀子?這得欠多少外債?
待聽到後一句,梅童生只覺得逃出生天,雖說肉疼一百兩銀子,可還是痛快道:「家裏還有幾個錢,你拿去還上,可莫要再耍了!」
梅秀才卻是沒有點頭,反而直起來了後背。
看着兒子要犯倔,梅童生跺腳道:「老二啊,你不該這麼糊塗啊!那賭豈是好沾的,這西集鎮原來的首富可不是洪家,而是海家!海家恁大家業,後來作甚敗了?還不就是因為海家大少爺沾了賭?偌大家業幾個鋪子,都歸了洪家,如今不知道流落到什麼地方去了!」
海家的故事,梅秀才如何沒有聽聞過?
海家不是賭敗了,而是被洪家算計敗的。
洪老爺發家前,就是海家的遠親,靠着海家在鎮上立足,所以鎮上老姓對恩將仇報的洪家印象都不好,都說洪家是得了報應,才得了個兒子是天閹。
梅秀才在鎮上學習多年,自也知曉這段往事。海家有萬貫家財,值得